刘备问,以三年免税,换天下万民喘息之机,还天下十年安泰,此策算不算得上高明,他拿讨黄巾受降张角余部之事来作为论据。
灵帝目视刘备良久,皱眉问道,“皇甫嵩言你挟贼自重,目无朝廷……”
刘备面色一变,神色有些失措。
刘备心知,虽自己并无反心,可招降纳叛与官军对峙乃是实情,就恐陛下生疑。刘备心思急转,思考着该如何含湖过去。
这时,灵帝好奇问道,“爱卿麾下,当真十万兵马?”
刘备面色微变,“当真。”
灵帝目露思索,“爱卿颇有统兵之能也,朝廷尽用国库,不过编练三万,卿不用朝廷支应,竟可御十万之多,卿胜皇甫嵩多矣!”
刘备忙自轻道,“陛下,臣这十万兵马,可远比不得官军兵马,差之远矣!”
“奥?怎讲?”
刘备解释,“臣之十万兵马,乃黄巾降叛招募而来,张角败,臣受降其部十五万众,此十五万人,老弱妇孺混杂其中,臣尽选其中男丁,上至七十老翁,下至十二三四青少皆选拔而出,勉强方得十万之数。
且,黄巾羸弱,兵甲不备,此十万人力,身无片甲,手无寸兵,只得拿木枪为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灵帝听刘备这么一说,便笑了,他笑道,“哈哈!如此寒酸人力,也配称军?”
刘备陪灵帝笑了两声,继而他正色,话音一转,道,“陛下错了。
敢问陛下,有十万人编制清晰,分所属分明,此,可配称军伍?”
灵帝皱眉不答。
刘备再问,“有十万人能行能栖,十万人行,能行数十里而前后不乱,十万人栖,能扎营有序,此,可配称军伍?”
接着,刘备又问,“十万人能懂号令,能知进退,且号令森严,进退齐整,此,可配称军伍?”
三问问完,刘备谓灵帝道,“陛下,臣麾下十万,虽老弱不齐,兵甲不备,然,此十万人部属分明,旗号森严,军纪整肃,队列齐整,足有可堪一战之力。”
说到这里,刘备不无自豪的笑道,“若非如此,若臣之十万人马无丝毫战力,怕难以逼得皇甫嵩屡屡势颓。”
灵帝不懂兵事,更不懂刘备的十万乞丐兵是如何逼的皇甫嵩数万精锐不得不退的。
灵帝把满腹疑问问了出来。
刘备思索片刻,他对灵帝道,“陛下,赶请取来白布一卷,并笔墨一副,臣自为陛下讲解分明。”
灵帝遂命令殿中护卫的羽林士,“来人,取白绢笔墨前来。”
不久,白绢与笔墨来,刘备请羽林士二人拉起白绢悬空扽起,而后,刘备在白绢上开始画起阵图。
“陛下,且看,此是皇甫嵩将军与臣所遇初日,皇甫嵩将军领马军急奔而来,臣行军半途,前只义弟关羽所率八百先锋。
两方遇时,皇甫嵩离臣本队,十里以外……”
当日官军与涿州军第一场的对峙,在刘备讲解下,灵帝渐渐听明白了当时情形。
当时皇甫嵩领马军跟涿州军先锋遭遇之后,涿州军急派斥候回报,涿州军恐来者不善,立在原地停下了行军队列,而后,急把兵力调集,调集得上万人马整队待命。
刘备讲,当时为震慑皇甫嵩,队列整备之后,不甚齐整,特令人拿长绳拉起比量,这才使队列齐整。
待,皇甫嵩领千余马军兴师问罪而来,涿州军万人队列已整备完毕,于是,缓缓压去。
及两方对峙,皇甫嵩轻兵而来,皇甫嵩兵马少,且急行而来队列不整,且其远途奔袭人马疲惫,而涿州军兵力庞大,列阵缓压而来,队列整肃如山,这第一阵,皇甫嵩势颓也。
在刘备边画边讲极其详细的讲解下,灵帝听得兴致勃勃,他有种身临其境之感,灵帝哪怕再是不知兵,他也听明白了,这第一阵,分明是皇甫嵩轻敌冒进,方才败阵。
灵帝再一想到,皇甫嵩因轻兵冒进,在讨长社黄巾时,也中了黄巾埋伏损失惨重,灵帝心里就冷哼一声,难怪皇甫嵩张口涿州不臣,闭口涿州军不臣,却不明说冲突原由,原来是要自掩其失。
随后,刘备接着又讲,“自皇甫嵩退却,臣麾下军师言,恐皇甫嵩领兵回去兵马合一再经修整之后,会领大军再来。
臣毕竟麾下招募降叛多矣,又兼臣乃一介白身,皇甫嵩贵为朝廷中郎将官,兼之麾下精锐数万,若他一言不合要扫灭臣部,臣是束手就死?还是起而相抗?
黄巾归降日短,纵臣束手,黄巾降兵必拼死求活,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皇甫嵩兵马再是精强,亦多有损伤也。
臣恐因无谓之战折了朝廷兵马,便急思对策。”
“麾下军师权衡利弊,谓臣曰,我部并不欲战,而皇甫嵩兵马强盛,仇贼心切,其战意盛矣,故,若避两家大战,只能逼皇甫嵩不敢战,只能逼的皇甫嵩不得不求和。
如此,方能免战。”
于后,在灵帝万分好奇之下,刘玄德便于白绢上画下阵图,讲解起如何以战迫和的究竟。
刘备讲,连夜之间,使士卒口衔枚赤脚潜至皇甫嵩营寨周遭,又派骑兵于皇甫嵩寨外奔走不停以为扰乱遮掩,于一夜之间,十万人分作百千队陆续进发,耗一夜之功,十万摸黑把车阵围着皇甫嵩营寨围了个严严实实。
灵帝听闻如此,大涨见识。
此为,第二阵。皇甫嵩小看了涿州军,被涿州军连夜合围,皇甫嵩又输一阵。
至此,灵帝以为,皇甫嵩被重重合围,被车阵团团围死,其已败阵也。
不想,战事远比此复杂。
刘备道,“陛下,臣虽围困皇甫中郎,然,并不足以迫和。
为何?
因,皇甫中郎虽被围困,然其或冲杀而出之心,待其领兵冲杀,两家亦将战起也。”
灵帝思索,他问,“那,皇甫嵩为何不曾冲杀?其无胆否?”
“非也。”刘备道,“皇甫将军勇烈过人,岂是无胆之人?皇甫嵩未曾冲杀,只因帐下军师游说之功。
军师入皇甫嵩大营,与皇甫嵩言陈利害,暂消皇甫嵩厮杀之心。”
灵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皇甫将军老成持重,他心知有营寨可守,官军又粮草众多,而臣十几万人人数广多且粮草不济。于是,皇甫将军便心生一计,他想依寨据守,长拖几日,拖到我军粮草不济,不攻自破。”
“至此,我军难也。我军旨为迫和,不愿擅起战端,可若与皇甫将军讲和,皇甫将军深恨黄巾,臣招降黄巾,亦遭其恨,加之,臣一介白身,皇甫中郎毫不视臣为重,怎会轻易和谈?
而若想长久围困,困至皇甫嵩不得不和,我军粮草不济,却恰难长困,两难当头也!”
当时涿州军遇到的天大麻烦,经刘备口中说出来,听得让灵帝眉头紧皱。
刘备讲的足够仔细,双方形势分析的足够清楚。
形势便是,皇甫嵩恨贼入骨,铁了心要整死刘备,而刘备,又不想跟官军厮杀,只能逼的皇甫嵩不敢厮杀,可,皇甫嵩又有营寨可守,又粮草充沛,这皇甫嵩用兵老练,看出了刘备粮草不济,皇甫嵩直接龟缩据守,想拖死刘备。
以灵帝的水平,灵帝以为这是无解之难,无法破局。
此死局,要么刘备在粮草耗尽之前强攻皇甫营寨,把皇甫嵩杀的损兵折将狼狈逃去,要么撤军。可,刘备麾下兵马兵甲不备,强攻坚寨,伤亡必大,而若就此撤去,好不容易趁皇甫嵩不备一夜之间围成的车阵一旦撤去,皇甫嵩衔尾杀来,厮杀亦起。
而事后来看,双方并未大战,这是为何。
灵帝百思不得其解,追问刘备究竟。
刘备亲揭谜底,“臣粮草不济,不能久持,为避战,只能避皇甫嵩退却。
这两下一合,便是,臣要在数日之间,逼的皇甫嵩不敢据守,只能狼狈逃窜。”
灵帝更不解了,他问,到底何法能逼的皇甫嵩要舍去坚寨不要狼狈而退。
“只一法,”刘备提笔在白绢上,皇甫嵩营寨所在的位置,画了大大一圈,“臣麾下十万人,虽老弱兼杂,然人力多矣,虽兵甲不备,然农具多矣。
臣动用十万人,以车阵掩护,暗地挖壕筑垒。
陛下可能不知,战阵之上,半丈之壕,步卒难越,一丈之壕,可阻骑兵,两丈之壕,如若天堑。”
“皇甫中郎自以为可据寨自守拖至臣粮草耗尽,他龟缩不出,臣便密掘深壕足两日,两日之间,掘壕过丈,土堆成垒,加之垒上有车阵横连,如此地利既成,攻守易势也。”
“皇甫嵩熟于兵事,他当知,多相持一日,臣扩壕深上一分,土垒高上一分,臣地利日强,而官军境况逾绝……”
“某知矣!”灵帝拊掌大赞,面有激动之色,“定是皇甫嵩怕再龟缩下去被彻底围死,于是便低头谈和,逃也去了!”
刘备笑了,朝灵帝拱手一礼,“陛下慧眼如炬,确是如此。”
灵帝问,“那爱卿,与皇甫嵩谈和了?放他走了?”
“是。”刘备答。
“哎!”灵帝面露悔恨,忍不住腾的一拳砸到了龙椅上,“为何放他?好不容易把他围死,杀他个片甲不留多好!”
“咳……”刘备忍不住咳了一下,他眼神古怪的看着灵帝,小声道,“毕竟是朝廷兵马,非是敌手,岂能如此……”
灵帝一下反应过来了,草!皇甫嵩是朝廷兵马,被围的是大汉兵马!
都怪刘备,刘备是以自己一方的视角来讲述战事,又讲的太仔细,太清楚,加之当时战事也确实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灵帝听得太投入,不由就带入涿州军去了。
因而,当灵帝听到,又是连夜忙碌,又是拉绳子标界,又是凑锄头,还得小心翼翼的怕皇甫嵩发现,都忙死了,这好不容易把皇甫嵩逼到绝境了,结果轻而易举就把皇甫嵩放了,前功尽弃了,让灵帝感到非常不爽。
结果,灵帝都一时忘了,认真来讲,他应该是对面的立场,应该是被围死的那个。
至此,是第三阵,皇甫嵩据守长持的对策被破解了,攻守易势,皇甫嵩转瞬变至绝境。
此一阵,皇甫嵩又输了。
灵帝这下彻底明白了,刘备当时处处忍让,明明是随时有兵败身死可能,却轻而易举的饶过了皇甫嵩三万大军,灵帝心中感慨,他明白了,刘备不是皇甫嵩口中的心怀反心,反而,刘备对朝廷大有人情。
若是刘备真有反心,在壕沟土垒将皇甫嵩死死围困之时,他若起了杀心,估计皇甫嵩三万大军,将死伤殆尽。
到时,朝廷仅有在手的三万兵马尽丧,国事危也。
灵帝以为,皇甫嵩和谈之后,退却之后,该是一路遁逃了,结果随后,刘备说起,皇甫嵩逃脱生天之后,竟还想反攻。
灵帝眉头一皱,心里觉得皇甫嵩不讲道义,出尔反尔。
灵帝哪知皇甫嵩当时处境,皇甫嵩忠贞为国,看到刘备势大,看出了刘备对大汉王朝的威胁,怎能不想着除之而后快,国事面前,个人道义有何道哉。
灵帝眉头紧皱,他思索,皇甫嵩逃脱出重围,那车阵土垒合围用过一次,皇甫将军岂能再中计,失去了挟制皇甫嵩的方法,皇甫嵩又是怎么退却的。
灵帝抬起头,看到,刘备运笔如飞,在白绢上画了两道长长的黑道,黑道外侧,画了一个又一个短线段,不知何意。
在灵帝迷茫不解的眼神中,刘备把阵图画完了,随之开始讲起其何为三十里阵势,何为铁桶合围,又如何在没有了土垒壕沟的情况下,用阵势把皇甫嵩逼的步步危急。
刘备讲的很仔细,仔细到每一个细节都有讲解到,刘备讲用绳索测量了足足三十里长的前路,又讲立下了三十里长的令旗,标注好了每一处立阵地点,还有,每一队兵力恰好经过精心安排,每队兵力排成三排枪阵之后,其阵列长度,恰好从一个旗点接到另一个旗点,从而排成了真正的铜墙铁壁的阵势。
灵帝听得连连点头,刘备讲的太细致入微了,太详细了,灵帝哪怕不懂兵事,听着刘备所讲,灵帝也升起一种假设自己临阵,也能用一样方法把皇甫嵩给围的寸步难行。
灵帝又他喵的带入涿州军视角了。
三十里长阵合围,长达三十里,皇甫嵩行军三十里之长,走的每一步,都在合围之中,皇甫嵩势颓如此,灵帝已明白了皇甫嵩是如何退走的。
当刘备说起,此阵法是传说中前汉韩信的十面埋伏之阵,灵帝心里便直觉得认为刘备用兵如神,乃过人之才也。
此是,第四阵,皇甫嵩出土垒合围,又遭十面埋伏,不得不被“护送”着退却,皇甫嵩又败一阵。
第五阵,因事出仓促,只来得及测量了三十里路途,布置下三十里阵旗,走完三十里,前路没了布置。
恐皇甫嵩战心不死仍要反攻,第五阵,攻心,攻心之法,乃于皇甫嵩前路之上,隔一二里,留一些兵马,所留兵马,从两千,到一千多,到几百,到寥寥百十,逐步降低皇甫嵩警惕。
而后,最后一阵,明面于道旁留兵马百十,暗地却突然潜伏大几千人马,令明面上的百十人对路过的皇甫嵩大加嘲讽,引皇甫嵩大怒,激起皇甫嵩战意。
待皇甫嵩怒而要动兵之时,潜伏之大几千人马,突然自四面八方冲杀而出,此一下,击散了官军最后的战意。
刘备所言,当时为避冲突,特令弓弩手用无锋鸣镝替换掉铁箭铁失,只把皇甫嵩惊退,而未伤一人一马。
灵帝默然,他心知,若非刘备忍让,一个不忍提兵冒进的皇甫嵩,已死乱箭丛中。
此第五阵,皇甫嵩又败,中了刘备攻心之计,官军全军并皇甫嵩本人仅剩的战意,被就此打灭。
于后,第六阵,第六阵乃是,于皇甫嵩前路,留下许多队兵马,所留兵马都不多,每队就百十人,结果,皇甫嵩因前边被骗了一次,已风声鹤唳了,虽之后一路所遇,都只是百十人兵力,皇甫嵩却再不敢妄动一次。此第六阵,皇甫嵩又败。
第七阵,涿州军赶在皇甫嵩之前,派精兵一路急行抢攻下了至关重要的巨鹿城,当皇甫嵩领着大军紧赶慢赶到巨鹿时,却发现,城池已失。至此,涿州军已有坚城可守,野战之中,或还能将涿州十万兵力一战击溃,但当涿州军有了城池之后,纵与之战,急切间已难以取胜。事已不可谓,皇甫嵩终不得不退却远走。
此第七阵,皇甫嵩又败。
之后,便是刘备把张角交于皇甫嵩,皇甫嵩押送张角班师回朝的事。
战事太复杂,太精彩,让足不出户的灵帝大开眼界大张见识。
听完了整个战事,灵帝只一个感觉,他感觉不是刘备兵马强盛,而是皇甫嵩太弱了,弱的简直废物。
刘备十万兵马,老弱病残比比皆是,手里连把刀都没有,如此十万人,算什么国之大害?就如此羸弱兵力,怕比黄巾也比不过吧。
看他皇甫嵩,轻敌冒进,自大自狂,步步相逼,却屡屡自讨欺辱,若不是刘备步步忍让,皇甫嵩已被灭了几次了。
这还不算完,人刘备屡屡忍让,他皇甫嵩回来却妄加指责构陷忠良,皇甫嵩可恶!灵帝心中恨恨。
真诚是最大的杀器。
刘备麾下有十万大军,灵帝心中一直有抹不过去的芥蒂,结果旁敲侧击的问起,刘备竟亲口承认了有十万大军,灵帝笑称刘备的十万大军不堪一战,刘备竟自夸十万大军足有一战之力,于帝前自夸军力,乃是大忌,却达到了其他任何遮掩狡辩言语所难达到的效果使灵帝忌惮大消。
于之后,刘备又把跟皇甫嵩对峙的战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因这过程中,全用的奇谋,未有丝毫刀枪明战,这让不懂兵的灵帝听来,皇甫嵩纯粹是太蠢,纯粹是刘备用兵如神,不懂兵的灵帝固执的认为,刘备十万兵马都是毫无战力,只是因为刘备奇谋之功,方能逼的官军退却。
至此,灵帝对刘备的忌惮彻底消散了。
灵帝不能知,刘备可御使十万人力,调动十万人力去进行列阵前压、趁夜合围、掘土筑垒、三十里长围等等诸事,此十万人力的纪律性和组织度甚是惊人,此比在阵战上击败皇甫嵩更为惊人。
心里思索已定,看着恭顺的跪在地上的刘备,刘备额角当日撞柱所留的旧伤显眼仍在,想及,刘备至今仍一介白身,朝廷寸功未赏,灵帝心里已有了考量。
“爱卿用兵如神,真乃天赐于朕之柱石也!”灵帝大赞道。
刘备忽而想及一事,他面色肃然,他朝灵帝再谏言道,“陛下,臣有一忧,还望陛下明听。
臣自思己身,想及一场讨贼战事,臣招降纳叛麾下席卷成十万兵马,此殊为可怖。
自陛下令出四方令自练乡勇以备贼,备料,长此以往,地方豪强必成坐大之势!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若豪强之辈如我者,手有重兵为恃,若万一有人心怀不轨起而作乱,汉室危也!”
灵帝闻言,面露迟疑,“……爱卿之言,岂不危言耸听?地方义士,忠义如君者多矣,怎言会有起而作乱者?”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也!”刘备忍不住再劝,“陛下只言豪强忠义不至造反,那某问,若万一真有豪强造反,就如臣,假若臣决议造反,领兵扑杀洛阳,敢问陛下,可能阻挡?”
刘备有十万兵马,可他的十万兵马,在灵帝眼里,不过鱼腩之事,还不如一万官军,灵帝嗤笑,“天下众正压逆,纵爱卿真反,爱卿可敌的过天下群讨?”
灵帝很自信,他自信天下忠义之士必是远比反贼多,逆反之贼可能会有,但绝威胁不了大汉社稷。
刘备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可若,天下正不压逆,群逆并起,陛下又待如何?”
灵帝哑口无言了。
灵帝虽是不信会有群逆并起之时,但万一群逆并起,还真是绝境。
不忍驳斥刘备,灵帝问,“那爱卿以为,朕该如何?”
刘备自信一笑,朝灵帝拱手一礼,“豪强坐大,祸害根深,然,或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灵帝皱眉看向刘备。
“对!豪强虽有兵自恃,然,若陛下能大得百姓之心,则豪强之辈纵是有心反逆,不过一无根难支贼徒、蹿跳之跳梁小丑,豪强朝时反,午时便被百姓群起而攻之,夜时便被百姓绑缚至官府请赏。
所谓,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已兵戈之利,豪强坐大,不过只有兵戈之利,彼之兵戈之利,难敌陛下人心所向!
人心,为最强利器,若陛下仁义爱民,四海称颂,则豪强之辈纵是群反,亦不足为虑!”语落,刘备对视目光灼灼,眼里似有火烧。
刘备真是大涨本事了,曾几何时,刘备还对坐大豪强深深忌惮,视坐大豪强为大敌,结果,与李某人相处日久,整日探讨治国之策,刘备见识大开,眼界高了不知多少。
牛逼如厮的刘备,一语道破汉室最该仪仗的重器是什么,一言就将天下豪强打成了土鸡瓦狗。
灵帝点头,笑看刘备,满心赞许。
以仁义说灵帝,大得灵帝之心,灵帝可太喜欢仁义了,只因,相比其他详实的治国之策,仁义虚空乏泛,毫不费神劳力。
这就像,别人问,愿捐一个亿,愿不愿意,答,愿。别人又问,愿捐一百,愿不愿,不愿。因为,真有一百。
空谈容易,实事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