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皱着眉头把端上来药一口气给喝完了,捻起一颗蜜饯就放到嘴里。待到嘴里苦涩的味道散去后,太后就对候在一边的张嬷嬷问道:“翩跹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张嬷嬷回答道:“刚刚回到宫里,看那样子倒是有些失魂落魄。”
太后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她机关算尽,最后却漏了这么大的变数,倒也是可惜。”
张嬷嬷略一斟酌,犹豫的说道:“老奴觉得,圣上的赐婚倒是有些蹊跷。圣上之前完全没有透露这个意思,一下赐婚倒也是打的个措手不及。”
太后略一挑眉,嘴角勾起个苦涩的笑容:“皇帝其实曾经跟哀家提过,哀家那时候倒是有些犹豫,可没想到这皇帝的动作这样快。”
张嬷嬷整日里跟着太后却都不知道这圣上竟然有跟太后提过这事,看来这太后是有意瞒着众人,这般说来……太后虽是没有直接同意,但却也是默许的。张嬷嬷心上忽然涌上一阵心酸,为着那个丫头感到些心疼。
“你也别怪哀家无情,只是这皇帝提的条件太过于优厚,一旦这姚家和平南王府联姻,那这般势力确实是短时间没有办法撼动的。”太后叹了口气,语带无奈的继续说道:“更何况,翩跹在入宫前不也已经答应做旭儿的小妾,而翩跹和那姚家小姐的感情倒也是不错,这样虽然这是委屈了翩跹,但是却也是最好的结果。”
“娘娘,洛翩跹求见。”太后话音刚落,这洛翩跹却是已经到了这宫门外。太后也就收了这话尾,让那洛翩跹进来。
洛翩跹已是换上一身干净的宫装,脸上还是覆着一层面纱,面纱依旧遮住翩跹大半张脸,但即便如此,却也是能看得出来这洛翩跹脸色不太好。
太后淡淡的点了点头,例行公事的问了这翩跹去了那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翩跹却是将自己犯病和刘曜救命的事情通通瞒了下来,只是找了个借口推脱罢了。
太后志不在此,倒也是没有多做纠缠。这是点点头,就揭过此事了。
太后呷了一口茶,缓了缓,这才切入主题的说道:“今天那圣旨也是下来了,哀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姚家和王府要联合的主意不也就是你提出来的,如今你的计划倒也算是成功了。”
“……”翩跹这下当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了。这一时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这太后还当翩跹心下正是难过,也就合格的扮演起长辈的说道:“你大可不要太伤心,这王府许你的终究还是会兑现的,那个时候你祖母也还是担心你入了王府以后要是遇到一个厉害的主母该怎么办,如今看来,你祖母担心倒是多余了,你和那姚紫的感情甚好,这以后你入了王府日子怕也是会好过许多吧。”
翩跹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掌收紧,一口气又梗在了胸口。
忽然,翩跹脑子传来一道低沉的声线,想哭就哭吧,本王就在这守着。
不知为何,翩跹的手指却是慢慢的松了开来。
太后话音刚落下没多久,翩跹忽然坚定的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后,翩跹此生、绝、不、入、王、府。”
翩跹这话掷地有声,那动静大的让太后也是久久不能反映过来。这一旁的张嬷嬷却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无奈的表情。
太后或许是当了太久的上位者了,即使翩跹呆在太后身边已是一月有余,但太后却也还是不愿花些心思去细细了解的翩跹。若是她了解翩跹就应该知道这一旨婚书下来,基本上也就是绝了这赵旭和翩跹的情分了。
翩跹太过于聪颖,同时骨子里还是带着她父辈和母辈与生俱来的傲骨,她从来都不甘于居于人下,在感情之上更是忍受不了背叛。若是换了别人是赵旭的正妻或许翩跹也还是有很多种手段,来维护她的感情。但偏偏,那人却是……姚紫。那个以真心相待过翩跹的女子。
太后看不清,但不代表没有人看透这翩跹。不然那人就不会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让安文帝赐婚的。
“小曜儿,你这下可是满意了,这洛翩跹和赵旭基本上就是绝了情分。”刘曜一身风雪的回到赵王府,刚推开这书房的门,就看见这刘昭正围着桌子就开始喝上小酒了。刘曜今天心情甚好,倒也是没有说什么,甚至叫人拿来自己藏了许久的美酒过来,说是要喝自己的兄弟好好喝上几杯。
这刘昭眉毛一挑,想着今天那道把朝廷掀得人仰马翻的圣旨,坏笑着就说出上述的话来。
刘曜却是没有说话,但仔细看那刘曜的眼神,却也是能看见那盈满眼睛的笑意。
刘昭心下也是明了,拍了拍这刘曜的肩膀,说道:“好样的,兵不血刃就抱得美人归了。”
刘曜推开刘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酒杯,笑道:“那也是不一定,这洛翩跹毕竟和赵旭十余载的感情。”
若是刘曜眼里的喜色和笃定能再少上那么几分,或许更有人信一些。刘昭撇撇嘴,说道:“得了吧,今天蝶儿接到这个圣旨就已经是说了,这赵旭和那洛翩跹的缘分十有八九是要到头了,说是那丫头性子太傲,不会让自己的感情有其他人进去搅局,更何况,这样一来,那洛翩跹倒才像是那个多余的人,她不会忍受的。”
刘昭说道这里,忽然捅了捅这刘曜的手说道:“我就奇了怪了,你和这洛翩跹也没接触多久,怎么就对她的性子了解成这样子了。”
刘曜淡淡一笑,这笑意倒是达到了眼底的说道:“大抵是她和我太像了吧。”
“哎哟!”刘昭忽然身子一缩,然后就拼命的婆娑着自己的手臂,说道:“够了!够了!没想到你也是这般肉麻,可是酸死我了!”
刘曜心情很好的赏了刘昭一个白眼,眼里含笑的继续品着自己的好酒。
完了完了,这人也是陷下去了。刘昭心里腹诽道。
怎么办?本王可是亲手斩断你和赵旭的缘分,既然这样……那本王以身抵债吧。想到这个,刘曜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这么这样傻,这话说的跟个登徒子一般。
“洛翩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后猛地一拍身旁的桌案,怒声道。
翩跹眼神一闪,却还是坚定的对着太后,缓缓的说道:“翩跹知道。”
见到太后情绪激动,这张嬷嬷连忙上前拍了拍太后的背,给太后顺气。翩跹这话一出,太后怒目而视道:“你这是在跟哀家耍脾气吗?旭儿怎般配不上你了。不就是娶个正妻罢了,那个时候你不是也已经同意做妾了吗。”
这张嬷嬷一边给太后顺气,一边却也是偷偷的再给翩跹递眼神,不要惹太后生气了。
翩跹脸上眉眼一弯,似是笑得极其天真浪漫,但眼神却很是坚定的说道:“那是祖母和师傅的意思,和翩跹无关。”
那双眼睛和记忆中的眼睛相互契合,但那双天真烂漫的眼睛中绝不会透露出那样一种宁死不从的桀骜。
太后缓了一会儿,却更是烧起一阵滔天怒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你拒绝,哀家说你要嫁你就是要嫁。你在哀家身边呆个三五年的,就嫁给旭儿,这事没得商量。”
翩跹嘴角含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却是亮的泛光。翩跹静静的看了太后一眼,忽然笑道,但那笑容却透露出一种无限的阴森诡异:“太后难道不担心吗?以我的才智,区区一个姚紫能是我的对手,换句话说,那平南王妃,乃至赵旭都能是我的对手吗?”
太后猛地一下被翩跹阴森诡异的语气给震住了,就连一旁在给太后顺着气的张嬷嬷也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是不相信的看着洛翩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终于找回自己的状态,挑了挑眉,语带威胁,阴沉着脸说道:“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吗?!”
翩跹缓缓俯下身子,说道:“翩跹不敢。”
太后见到翩跹这幅模样,倒是松了口气,可谁知翩跹忽然起身,目光灼灼:“翩跹只是在说个事实。若是真让翩跹进府,翩跹真怕翩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和愤怒,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肆!”太后怒火中烧,随手就拿起这桌案上的茶杯就往翩跹的那边砸去,谁知道,这翩跹却是不躲,任凭着那茶杯砸到自己的头上来。
一股鲜血就顺着翩跹的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翩跹手一摸额头,满手的血腥,翩跹的嘴角却是扬起一个诡异且哀伤的笑容。翩跹静静的除下自己脸上的纱巾,覆到自己的头上。
“你怎么不躲?”在这宫中,生死的大事都见得多了,太后倒是没有被翩跹的血迹惊吓到,倒是这一砸杯子,倒是把太后素日的冷静给砸了回来。
翩跹抬起头,透过一层血色看向太后,笑容既哀伤却又是充满着嘲讽:“为何要躲,若是翩跹进府之后,翩跹还真怕娘娘到时想赐死翩跹倒是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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