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晋阳长公主府
夜色低垂,斜风微雨,而轩堂之中灯火通明,一片温馨静谧的氛围。
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坐在一旁,微笑品茗。
迎着晋阳长公主关切的柔润目光,贾珩笑了笑,轻声说道:“等晚些给你说,这些三言两语说不清,不过这次南下也不全是新政,还有一些仗要打。”
当然清剿海寇之功,比不上西北的战功大就是了。
晋阳长公主问道:“本宫刚刚和元春叙话,还提及这次常州府的案子,有不少是金陵的一些致仕士绅背后搞鬼,这些你都知晓的吧?”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先前去见金陵城的一众官绅,试探了一下口风,发现彼等多是各怀鬼胎,对新政颇是抵触,这些时日,我就准备就沿着常州府的案子顺藤摸瓜,彻查清查相关幕后主使。”
“他们藏的有些深,有可能只是暗中授意,常州府地方上的官绅开始从事此节。”晋阳长公主美眸现出思索之色,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清眸眸光盈盈如水,轻笑道:“先生昨天还和我说,要从贾史两家开始,然后姑姑家的田地也要开始清丈。”
晋阳长公主柳眉之下,美眸凝睇含情,看向那少年,笑道:“你还打到本宫身上了,本宫南省是有一些田地,既是推行新政,那就清丈吧,只是一些勋戚,本宫可能无法帮你去游说了。”
她现在大着肚子,也不方便去见那些人,现在虽说在府中,但基本是谢绝了客人拜访。
咸宁公主清声说道:“我陪着先生去好了。”
晋阳长公主柳眉挑了挑,美眸妩媚流波,横了一眼少女,嗔道:“你倒是帮着干了一件正事。”
成了亲与没成亲就是不一样,咸宁这是想往贤妻良母上转,近而取代着她在这人心中的地位。
晋阳长公主明眸盈盈如水,轻声问道:“你给本宫讲讲北边儿打仗的事儿,那红夷大炮何以这般厉害?”
贾珩道:“主要是出其不意,先前一仗其实有很大的侥幸因素,如果女真不是突发奇想从平安州断我粮道,进而奴酋丧命,只怕现在这战事还在打着,如今女真既然对红夷大炮有了防备,再想如先前一般建功,殊为不易,而且红夷大炮太过笨重,携带不便,原是用在船只上的炮铳,以骡马拉动,多有不便。”
晋阳长公主道:“你怎么料定皇太极会偷袭平安州的?”
贾珩道:“平安州正是卖出的破绽,再加上可直抵我宣大大军后路,断绝粮道,以皇太极之智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晋阳长公主秀眉凝了凝,美眸中若有所思,柔声道:“西北这次战事,应该也是能用到红夷大炮的吧?”
“但战事比较急,大炮也不好携带。”贾珩面色顿了顿,轻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认真问道:“子钰,你觉得南安郡王这次领兵前往西宁,胜算几何?”
贾珩道:“现在也不好说,不过南安等人急于立功,我担心为和硕特蒙古以及岳托等人所利用,诱敌深入,再吃了一场败仗。”
严烨领京营六万精锐前去西宁可不是为了协助守城的,既然想要做出一番事业,那势必会轻敌冒进。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玉容上现出担忧之色,柔声说道:“别再吃了败仗才好。”
贾珩道:“我也是有这般担忧。”
咸宁公主明澈动人的清眸之中闪烁着莹光,轻声说道:“姑姑,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婵月扶着您歇息吧。”
晋阳长公主嗔怒地看了一眼少女,轻声说道:“伱今个儿和婵月单独睡去,别过来缠人。”
咸宁公主:“......”
晋阳长公主轻哼一声,然后看向李婵月,说道:“婵月,你和你表姐好好玩着。”
咸宁一天天净想着胡闹,以为她不知道那些古灵精怪的想法?不就是想当着她的面勾引着子钰,故意气她罢了。
大抵是咸宁欺我孕无力,忍可对面为狐媚?
李婵月也拉了下咸宁公主的素手,道:“表姐,先生许久没有回金陵了。”
晋阳长公主玉颊浮起浅浅红晕,柔声说道:“怜雪,元春,过来搀扶着本宫。”
元春应了一声,伸手搀扶着丽人,说道:“殿下,走吧。”
贾珩也过来搀扶着晋阳长公主,轻声说道:“咱们慢点儿。”
几人陪同着晋阳长公主出了厅堂。
而咸宁公主则有些怏怏不乐地看向李婵月,道:“咱们又成没人要的了,早知道带着妍儿表妹过来了。”
李婵月柔声道:“表姐,带谁来也不行的,先生今个儿哪也不去的。”
咸宁公主道:“也是,好几个月没有见着了,不知道想成什么样了,别人都显得多余了。”
等以后再想法子吧。
说着,拉着李婵月的手,轻声道:“婵月给我说说,这在船上被先生抱起的感觉如何?”
李婵月芳心大羞,脸颊彤彤如火,柔声道:“不和你说了。”
这要如何与表姐说,那种冲上云霄的感觉,好像魂魄都要飞了一样。
暖阁之中,灯火明亮,一架屏风立在庭院之中。
而镶嵌着明珠的红木家具,在烛火映照下明亮熠熠,光芒璀璨。
贾珩挽过晋阳长公主的素手,落座在床榻上,帮着丽人去着身上的衣裳,一侧的朱红裙裳自雪肩滑落,低声道:“南安郡王如果大败,也就在这一個月内。”
晋阳长公主粉唇微起,问道:“那皇兄这段时间还不是唤你回去?”
贾珩沉吟片刻,目光不由被颤巍满月晃了一下,轻声说道:“江南这边儿新政,一个月差不多能料定吧。”
晋阳长公主轻声道:“你这还没到二十就封为国公了,只怕朝中那些文臣忌惮至深,皇兄多少还是受得一些影响的。”
元春与怜雪各自端着一盆热水过来,元春丰润柔美的脸蛋儿上笑意嫣然,柔声说道:“珩弟,殿下,先洗洗脚吧。”
怜雪也端过铜盆放下,给晋阳长公主去着鞋袜。
铜盆之中,在彤彤烛火橘黄光芒的映照下,丽人的玉足如嫩藕竹笋,冰肌玉骨,白腻光洁。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柔声说道:“一旦兵败,京里如何自处?”
贾珩想了想,轻声道:“那也没什么法子,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能大获全胜,皆大欢喜。”
贾珩也在元春的侍奉下,洗着脚,揽过丽人的肩头,轻声叙话。
晋阳长公主弯弯秀眉之下,晶莹流波的美眸中涌起一抹思索之色,凑到少年耳畔低声道:“兄长不用你,可是已经开始防备着你了?”
贾珩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两条腿走路,也不能只用我一人主司兵事,帝王心术,倒也正常。”
他心态其实还好主要是担心一桩事,那就是南安大败之后,天子的羞愧与埋怨心思,是否会怪他将红夷大炮带走呢?
南安等人给自己开脱的借口,会不会没有带红夷大炮才招致大败?
这会儿,元春和怜雪帮着两人洗过脚。
贾珩轻轻拥过丽人躺下,缓缓躺在铺就这软褥的床榻上。
正在孕中,尤为注重保暖。
贾珩轻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金陵这边儿的事儿也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今天你不知道酒楼中来了多少人,都在探着我的口风。”
新政对付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庞大的官僚阶层,读书做官、买田置产,再娶上几房小老婆,多生孩子,继续培养读书,本来就是陈汉江浙之地,无数以诗书传家的家族的立身之本。
现在,清丈田亩,号召废除特权,补缴田赋,彼等怎么可能不为之跳脚?
晋阳长公主问道:“你在扬州可见过高仲平了?”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隆起的小腹,感受到自家孩子的气息,轻声道:“见过了,所以才想出先前的策略,自勋戚而始。”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珠圆玉润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明媚,柔声说道:“这样也好,上行下效,既然勋戚都愿意清丈田亩,摊丁入亩,那些官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贾珩问道:“荔儿呢?你在金陵怎么样?内务府的差事忙不忙?”
晋阳长公主笑语嫣然,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柔声道:“也不算太忙着,内务府的差事都交办给元春还有傅秋芳、怜雪她们三个操持,你信上说,内务府要成立一家新的皇家银号?如那些商贾所立的钱庄故事?”
贾珩道:“这是新政废两改元的配套举措,算是皇家钱庄,以往是山西晋商以及江浙的商人筹办钱庄同业拆借,但现在朝廷提供钱庄借贷,对了,咸宁、婵月可以负责这边儿的事儿,还有甄兰也会过来。”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咸宁和婵月给她们找些事儿做也好,甄兰可是甄家的那位三姑娘?”
贾珩道:“我瞧她对这些挺感兴趣的,也算是带带她。”
说着,凑到丽人的衣襟。
晋阳长公主垂眸见着,原是视若平常,忽而娇躯颤栗了下,玉容羞恼道:“你做什么呢?”
“我试试......足不足。”贾珩轻声道。
人的体质还不一样,晋阳这会儿倒是一贫如洗,空空如也。
晋阳长公主轻轻按住那少年的肩头,羞恼道:“别胡闹了,还有话和你说呢。”
这人闹得都没心思多说其他,天天给小孩子一样。贾珩抬眸看向那眉眼少见现在小女孩儿娇羞的丽人,暗道,真不愧是一孕傻三年,轻声说道:“好了,不闹了。”
“殿下。”元春羞红了一张丰润脸蛋儿,低声说道:“我过来了。”
“嗯,过来吧,等会儿也离不得你。”晋阳长公主笑道。
晋阳长公主看向那少年,柔声道:“那皇家银号有着什么门道没有。”
贾珩温声说道:“这里面门道颇多,我给你掰扯掰扯。”
晋阳长公主有些娇羞地打断少年的手,说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她就是担心伤着孩儿。
贾珩只得收回指尖的润意,轻声道:“不说这些了,我也想你了,咱们早些歇着吧。”
晋阳长公主云髻下的丰丽玉颊上笑意明媚,轻声说道:“那天大婚热闹不热闹?”
贾珩正在堆起雪人的手微微一顿,轻声说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晋阳会不会吃醋?
晋阳长公主美眸中见着一丝复杂的神色,柔声说道:“不能亲眼见着婵月出嫁,本宫也有些引以为憾,不过总之是心愿得偿了,你与咸宁、婵月到今天,总算是圆满了。”
从她当初提出兼祧之法,至今也有不少时日,原本还觉得要不知多少光景,不想眼前少年也争气,立了惊天之功,兼祧荣宁两府的设想终于落了地。
贾珩低声道:“是啊,总算圆满了。”
其实,还是有些不圆满的,比如晋阳的名分问题。这般想着,贾珩看向那张丰丽雍美的脸蛋儿,似是因为有孕在身,丽人眉梢眼角流溢着一丝妩媚的人妻气韵,而大汉长公主正在给他生孩子,想起此事是个男人都会愉悦吧,或许只有送......孩子。
连忙压下心头的一丝古怪,轻声道:“荔儿,此生有幸,得你青眼。”
晋阳长公主柳叶细眉之下,那双莹润如水的目光,就有几许失神,痴痴道:“子钰,我也一样。”
当初那个布衣少年,如今也成了大汉的卫国公,她怀着的孩子爹,一时间就有些心神恍惚。新笔趣阁
忽而那少年已然凑将过来,道道炽烈的气息迎面扑来,继而丽人桃红唇瓣一软,似有思念在齿颊间来回流溢,而身前传来的阵阵异样,却让丽人娇躯酥软了半边儿。
一缕秀发自鬓角垂落,贴合在丽人的明媚如桃花的脸蛋儿,更添了十二分的妩媚。
原就是雍容、绮艳的脸蛋儿,因为有了孩子更添了几许丰美和母性。
这会儿,元春凑近过来,搂着贾珩,绵软丰腴的丽人盈月袭来,恍若棉花团。
晋阳长公主细秀柳眉微蹙,晶莹美眸睁开一线,雾气润生,一开口,酥软娇媚的声音似是忧心了几分道:“子钰,别闹着孩子了。”
贾珩说道:“没事儿,这不是你想我了,想的眼泪汪汪的。”
晋阳长公主:“???”
贾珩笑了笑,宽慰说道:“好了,我比你都小心呢,这是咱们的孩子,我等了许久了。”
他这侧方停车,都轻车熟路了,闭上眼都能停进去,其实晋阳也特别思念于他。
晋阳长公主也不好多说其他,只能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蜷缩着身子。
贾珩想了想,打着左侧转向灯,丰腻团团在指间流溢,轻声说道:“大姐姐,你去扶着殿下一下。”
见着两口子耳鬓厮磨,身后的元春羞红了脸蛋儿,也过来与晋阳长公主说话。
贾珩轻声说道:“荔儿,等生了孩子以后,名字想好了没有。”
丽人贝齿咬着粉唇,轻声道:“现在男孩儿女孩儿都不知道呢,要不,还是你来取吧,到时候对外就说是本宫收养的。”
贾珩:“......”
心头不由叹了一口气,没有名分,孩子就是私生子,亏欠晋阳母子良多。
庭院之中,阵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轻柔无比地敲打在一棵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枝上,而嶙峋怪石堆叠的假山、以及荷叶田田的池塘为雨雾紧锁,飞檐勾角的亭台楼阁在雨夜中影影绰绰,黑黢黢的檐瓦上雨水涓涓而下,雨珠如帘,在烛火映照下,晶莹剔透。
安南侯,叶宅一一
叶真大马金刀地坐在厅堂之中的太师椅上,端起一碗酸梅汤醒着酒,其人宏阔的面容上,脸膛两颊现出酒后的浅浅酡红,浓眉之下,虎目炯炯有神。
下方桌椅上坐着叶真的大儿子叶彦,小儿子叶楷,女儿叶暖三人。
叶真沉吟说道:“卫国公这次清丈田亩,我们族里这几天也准备准备,一旦两江总督衙门的差役上门之后,配合清丈。”
叶彦眉头紧皱,忧心忡忡说道:“父亲,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南京城中的那些文臣?”
“可以预见,没有人支持新政,我们此举一出,宫里势必要龙颜大悦。”叶真虎目之中精光四射,说道。
“父亲,这永宁...卫国公怎么没有领兵前往西北?”叶真之女叶暖,开口问道。
因为贾珩升爵速度实在太快,叶暖都有些来不及改口。
叶真道:“为父当年打下安南之战,因功封侯之后,也没有再被朝廷选将出征,这军功不能光让一个人立了。”
叶暖闻言,心下恍然明白。”
叶彦道:“如今这卫国公也算是圣眷优渥,与天家亲如一家,非等闲武勋可比。”
“毕竟是翁婿。”叶真低声说着,目光投向一旁的青年将领,问道:“楷儿,你在崇明沙水师那边儿操演作训如何?”
叶楷道:“回父亲,一切顺利,军中将校风气蔚然一新,大有强军风范。”
叶真默然片刻说道:“为父老了,给不了你铺那么多路了,这次卫国公不是要领兵清剿海寇,为父给你请个先锋,有红衣大炮助阵,想来对上海寇,也能无往不利。”
这就是叶真的条件,即用知情识趣、支持新政的立场作为筹码,换取自家小儿子的仕途。
叶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说道:“崇明沙的水师学堂中,就有一门红夷大炮,那炮火威力巨大,军中同僚皆称其为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如果有此炮在,在海上为祸的海寇根本不是对手!”
叶暖看向自家父亲,目光闪了闪,说道:“父亲不先私下见一见卫国公。”
“明天罢,而且最近金陵颇不平静。”叶真面色幽沉几分,低声说道。
玄武街,雨花巷,袁宅
书房之中,南京礼部尚书袁图坐在太师椅上,面容上笼罩着一层阴郁之色,看向自家儿子袁弘,问道:“你这几日可去了杜宅?杜老爷子怎么说?”
就在袁图宴请贾珩之时,其子袁弘就已前往杜宅,将江南官员宴请贾珩的风声透露给杜宅的杜万等一众勋戚。
杜万只是金陵众多勋戚中的一员。
袁弘道:“父亲,杜老爷子说先看看明日邸报登载之后,那卫国公如何应对,我等现在也不可轻举妄动。”
袁图起得身来,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定住身形,说道:“现在不可妄动是对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明天去让你媳妇儿去甄家拜访一下楚王妃,甄家与贾家交情莫逆。”
袁弘应道:“是,父亲。”
“楚王殿下前不久来了书信,等京城兵事一忙完,就会南下探亲,如事不可为,楚王也可从中说和。”袁图喃喃道。
这位卫国公不比高仲平,深谙江南官场的藤藤蔓蔓,一旦理顺,不顾一切的话,他们不能挡刀。
其实这就是官僚阶层的软弱性,不到灭顶之灾,一般也不敢直接冲突,而是拿别人挡枪。
否则,也不会那么多人去等着一个金陵副将马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