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古尔德,留里克轻轻敲打桌子,他严肃的脸庞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留里克问:“古尔德,你的确是决定我们罗斯人完成春季祭祀后,带着你的船队南下?”
“的确如此,我会尽快卖掉你们的肥皂、毛皮,以及别的一些东西。”
“很好。那么你何时归来?”
“这……”古尔德掐着手指,“大概像往年一样,到了秋季,大概就是你父亲准备前往诺夫哥罗德收取秋季贡赋的时候,我那个时候会归来。”
“也就是秋季?很好。现在我向你许诺,当你归来的时候,我将制造出一个工具,它能够把普通的麦酒变成可以燃烧的烈酒。我和你做一个约定,但凡是我制造的烈酒,我只会卖给你。你觉得如何?”
“啊!这真是太好不过了。”古尔德拍手称快。
“好啊。你是值得信任的商人,为此……”留里克想了想说,“你知道的,我和祭司、铁匠都有商业上的约定,我们将约定刻在木板上。现在也请你找来一块木板,我们立下书面的约定,并由我的父亲、罗斯人的大领作为见证人,证明我们的约定有效,且被我们罗斯人保护。先我是不会背叛约定的。但是你!”留里克瞪大眼睛,“如果谁背叛的约定,将遭遇我们的讨伐!背叛,我想昂克拉斯部族也不会帮助背叛约定的人。”
这一刻,古尔德居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威胁。几步远坐着的留里克,他哪里还有什么孩子的天真?那眼神里居然有了杀意。
古尔德顿了一下,他被先礼后兵吓到,这便僵硬地摆出笑脸缓解尴尬:“哈!我怎能背叛呢?留里克,你父亲是见证人,我现在向奥丁誓我会忠诚于约定,你我根本不需要把约定刻在木板上,如果我背叛了它,罗斯部族有权取了我的生命,夺走我的家产。我是有原则的商人,我值得相信!”
原则?商人的原则?可笑。
留里克不是不相信这个古尔德的人品,毕竟商人是逐利的。
留里克所理解的商人,就是那种只要有三倍的利益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的狂人。想到历史进程,一些富有商人跑到新大6讨伐所谓土著的时候,同时自称自己是带去文明的有品德的绅士,他们或许真的带去了旧大6的文明,但是毫无疑问也带来了死亡与毁灭,现实往往就是这么荒唐。
“古尔德,我是愿意相信你的。”留里克故意客套说,“我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你我并不是购买几条鱼的低级贸易,而是关系到未来肥皂、酒,甚至别的一些货物的数额巨大的贸易。不仅仅是肥皂和酒,我真的打算通过你,去南方购买另一些货物。我们必须要把约定刻在木板上,因为我们的子孙后代会继承我们现在的约。你想,如果一百年后,他们看到这些木板就能永远记得自己祖先的约定,你我的后代将永远保持着友好关系。”
这一刻,古尔德感动的都快哭出来。奥托亦是大吃一惊,他根本想不到儿子还有这般长远眼光。
古尔德兴奋的一拍桌子,搞的葡萄酒洒了一桌。他震撼于未来的领留里克小小年纪居然对自己如此器重,这难道不是表明,自己实际就是得到了罗斯部族的保护?
“对!为了我们现在友谊,以及我们后代的友谊,这个协议必须刻在木板上。我现在就差人去造船匠那里找最结实的橡木板!”说罢,他就勒令自己的手下去找板子。
过了一会儿,一块整齐的木板被古尔德的仆人拿了过来。
“留里克,现在板子一定到了,你我该有怎样的约定?”
“我……”留里克捏着自己的下巴,任何时代签署书面文件,当事人都必须保持认真与警惕。
关于要与古尔德签署怎样的贸易协定,非常的关键的一项就是肥皂,它亦是在可见的未来能够迅给双方带来巨额利润的。
除此外,销售酒品牟利必须刻在木板上,就是此事的价值还有待评估。
古尔德吩咐自己的一位聪明的仆人,令其手持刀子准备在木板上划刻。
“亲爱的留里克,你来说明约定,我的仆人把文字刻上。但愿,你懂得我们的卢恩文。”
“当然。”留里克耸耸肩,“那是我们的文字我岂能不掌握呢?这个冬季我一直待在大祭司那里学习。”
“这就好,你来口述。”
罗斯人的打领在此,古尔德相信领父子丝毫没有坑害自己的想法,双方都能在未来的贸易赚得好处。
另一方面,留里克关于贸易协定的条款的规定也是比较模糊的。
双方的约定,最初的两个条款分别是:
第一,罗斯部族领家族及其子孙制造肥皂,由古尔德·昂克拉斯家族负责销售,具体价格由双方协定。
第二,古尔德·昂克拉斯家族运输普通麦酒,由罗斯部族领家族制作成可燃烧的烈酒,烈酒将单独销售给古尔德·昂克拉斯家族。
两个条款,留里克就是在给古尔德巨大的让利,这份让利古尔德岂能觉察不出来。
这个肥硕的老家伙心中充满了感动,仿佛罗斯人准备创造一座金山,古尔德和其子孙不用出多少力,就能分得大笔财富。
但是这样的让利必有蹊跷。留里克看似一个孩子,能有这般对事物的见解已经远远越了罗斯人现在的领。
一个优秀的领是懂得让利的,古尔德可谓深谙此道,因为他就是拿出一大笔银子豢养了一票敢于为自己卖命的手下,只要自己能稳定的拿出大量的银子做犒劳,自己招募的一众武士就是一直的可靠。
“留里克,你给了我很大的恩惠,你必然还有跟多的打算。”
“那是当然!看来你已经理解了我的意思。”留里克抬起头珍重的说明:“古尔德,我的交易不仅仅是肥皂和酒,还要有别的东西。要有更多的东西!”
“还有什么?”一听到还能有新的贸易可能,古尔德心花怒放,这便追问,“你说,我乐意交易。”
“食物!”留里克郑重其事的说出这个词汇。
“食物?”
“对!就是食物。古尔德,我需要大量的食物。罗斯堡的土地无法种植麦子,最多就只能种一点洋葱。你要尽可能的从南方进口来麦子!哪怕是你运来的食物能堆积成山,我照样那银币购买。”
“这……这一定需要吗?”
“当然。”留里克伸着自己的小脑袋进一步强调,“你给我弄到麦子,不管你是用赎买还是从什么人手里抢掠,我就是要大量麦子。你把麦子运来,我必按照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全部购买,你运来多少我就买多少。”
见得留里克口气非常坚决,古尔德捏着自己圆润下巴的胡须,可是要好好思考一番。
因为单纯的粮食贸易,自己组织船队做一个“搬运工”,赚取运费和粮食的差价,他的利润并不高。
有道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他追求早期资本的时候是乐意做些小买卖,随着自身实力的增长,生意态度必是开始挑肥拣瘦,愈乐忠于做风险大的交易,比如偷偷跑到丹麦人的地盘乔庄成丹麦商人赚大钱。
粮食贸易的确有所不同。
如今的时代,住在斯韦阿兰地区的罗斯人的盟友,他们一直乐忠于开垦土地种植麦子。当地的气候虽是非常靠近北极,一些耐寒的燕麦、黑麦完全能在温暖期完成一个生长周期。整个思维亚联盟的总人口才是十万人规模,他们以非常落后的手段开垦和种植,亩产水平固然很低,各个部族仍然有足够的麦子吃。
现实非常神奇,其实各个部族就是不吃麦子也不会爆饥荒。
大家都是面对着大海,各部族都是航海中的豪杰,不客气的说他们捕鱼的技能远远强于种地。
各个部族都已经掌握编织巨大麻绳网,多条船配合施行拖网捕捞作业。固然面包和面饼的滋味远胜于对烹饪的鱼肉,瑞典人的祖先们从没有因为谷物的欠收而遭遇饥荒,最多的感觉到因为谷物欠收,接下来一年变得不太好过而已。
谷物的欠收对于法兰克王国就将爆饥荒,近几十年也会因此引来丹麦人的劫掠。
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不同,日德兰半岛的气候更加温润一些,半岛上的麦田也有着更高的亩产。丹麦人的食物基础比北方的近亲们更为扎实,因此九世纪早期,丹麦有着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谷物产量、牛奶产量和渔获产量。但是丹麦人仍然想不通哪些方法可以提高粮食亩产,或许获得更多谷物的方法就是开垦更多土地种植这一条道。
他们把种子播下就进入农闲时期,以往农闲时期就是传统贸易季。现在的丹麦部族的酋长们愈大胆,有人通过举族劫掠赚得大钱和食物,甚至是稀缺的女性资源。眼红的其他部族不能忍受再做贫苦的农民,更多的酋长带着自己的族人踏上了“农闲劫掠之路”。
所以对于各个维京系的部族,他们完全有能力在无法享用谷子的灾荒年景继续生存,如果能吃到谷子,花费较高一点的价格买到它真是再好不过。实在不行,那就纵兵去抢法兰克人或是不列颠人的。
罗斯部族和他的盟友现在的文明阶段仍是渔猎经济为主的氏族社会,比丹麦人还要落后一些。
在法兰克王国,一旦第一年的粮食欠收,次年的粮价就能暴涨到惊人的程度。所谓各地的贵族趁着灾荒年景囤积粮食,再从几乎快饿死的平民手里,以少量救命的粮食换取大量的财富,甚至拥获大量的农奴。
本来,法兰克王国有着数量庞大的自耕农阶级。他们抵抗自然灾害的措施非常脆弱,且本时空的欧洲并没有赈灾的概念,一场旱灾水灾之后,自耕农为了活命,举家成为贵族的农奴继而活命,实在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窝在极北地区的留里克,他根本管不了法兰克王国普通百姓的死活,任由当地的贵族如寄生虫般为害一方,与罗斯部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留里克就是需要大量的粮食,他的解释令古尔德非常惊讶。
“我必会购买你运来的粮食,无论是燕麦还是黑麦。豌豆、芜菁(瑞典萝卜)、洋葱、甘蓝,还是别的什么菜,你只要把它运过来,我都乐意高价购买。”
“这是真的?”
“当然!你运多少我买多少,这个必须作为我们约定的一个条款,要刻在木板上。”
这些年来古尔德的冬季总在罗斯堡度过,公平的说此地如果不是可以购买到大量的动物毛皮,他才不乐意再次过冬。罗斯堡能给自己带来稳固的毛皮收入,住在这里就带着两个女仆终日侍奉,也省的在南方终日面对着自己的五个妻妾的终日吵嘴,自己落得一个清静。
罗斯堡的土地几乎不能种植任何作物,古尔德爱吃的粮食和菜都是他自己运来,供给自己和部下吃到来年海冰解冻的。
罗斯人自己不种地,却能从诺夫哥罗德人那里得到稳固的麦子贡品。
按理说他们并不缺乏麦子的,怎得留里克的态度与其父亲完全不同,怎得对粮食有了非常迫切的需求?
古尔德直白的问道:“留里克,难道你打算拼命购买粮食,让你们罗斯人每一天都能吃上至少一磅的麦子?”
“当然不是,你运来的各种食物确实是为了吃。我不打算将他们再卖给我的族人,我现在打算豢养一批仆人,为此我需要大量粮食。”
仆人?古尔德还是奥托,两人对留里克的话打起一百分的警惕。
“对。就是大量的仆人,所以古尔德,你今年南下我还要拜托你给我物色一批仆人。我看到你有两名非常听话的布里吞女仆,我也想要一批这样的女仆。”
“女仆?”听到留里克的话,古尔德实在觉得非常怪异。因为对于古尔德,那两个布里吞女人的最大作用就是供自己在北方无聊的冬季消遣,倘若她们为此还生下孩子,古尔德会给私生子一个家族名分,就是休想分到财产。
看看留里克的年纪,这孩子要那么多女仆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孝敬他父亲?
想到这儿,古尔德的眼神当即不怀好意的看向奥托。
“留里克,你总不会是打算给你的父亲选一些仆人?哦,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奥托一瞬间便明白了古尔德的意思,他听得毛骨悚然,当即嗷嗷着反驳古尔德言语的荒谬,接着质问儿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