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洁说：“李市长，真心对待老百姓的领导，就是好领导。 现在很多领导，屁股坐歪了，他们不是坐在老百姓这边，而是坐在既得利益者这边。 看看今天的区里、镇里领导，哪个屁股都坐歪了！要不是你来，不仅村民要被抓，我也要被抓！因为他们真能做得出！ 他们甚至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吊销我的律师资格证。我如果没了律师资格证，这辈子就不能从事律师工作了。再次谢谢你！还谢谢你来医院亲自看我！” 李恨水微笑道：“我的下属作风粗鲁，导致你受伤，我要负领导责任。下属做错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李市长，你太客气了。别说你是副市长，就是普通干部，即使做错事，也是从来不会认错，更不会道歉。向我道歉的干部中，你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李恨水转移话题：“穆洁律师，你一个人在医院，家里人不来照顾？” 穆洁说：“我没和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家人希望我改行，说女孩子当律师，不仅忙、累，还有危险。 但我喜欢律师工作，做律师，特别是刑辩律师，更能体会到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我的当事人，有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虚开增值税发票；有的是糊里糊涂就涉嫌犯罪，比如，那些涉嫌帮信罪的大学生，仅仅是卖了银行卡或者社交号；有的则是有冤情，比如倪奇霞；但也有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因为是法律援助案件，所以也为他们辩护，但辩护更多的是为了履行法定程序，改不了最终结果。 我想有朝一日，我会出一本书，不是纪实文学，而是虚构文学。说不定我就成了畅销书作家。” 说着，穆洁自己笑起来了，笑得花枝乱颤。 “好，如果你出书，我一定买一本。” “买？怎么可能让你买？到时候，我送你一本，签名本的。” “好呀，我盼望那一天。对了，这两天，你腿脚不便，要不找个护工照顾你？” “不用了。我有个好闺蜜，也是我的好朋友，这两天休假陪我。她在一家研究所工作，有年休假。她说三点多到。 对了，李市长，等我脚伤好了，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可以吗？” 李恨水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李市长，城区新开了一家饭店，味道非常不错，不提前预约，根本就没有包厢。” “穆洁律师，你会烧菜吗？” “会呀。你以为我双手不沾阳春水？” “其实，我更希望有机会能吃亲手烧的菜。” “好呀，我很乐意。可是，公寓小，人多了拥挤。但在饭店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就叫上倪潇沐，我们仨一起商量倪奇霞案再审事宜。” 聊了一会，穆洁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脸色涨红，轻声问：“李市长，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李恨水呵呵一笑：“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穆洁非常窘迫地说：“医院一楼就有个小超市，帮我买两盒姨妈巾好吗？一个日用，一个夜用。 你是堂堂副市长，让你干这事不合适，也很为难你，可是，我——” 原来，穆洁大姨妈突然来了，或者，大姨妈就要来了。 面对穆洁的请求，李恨水哪好拒绝？便一口答应了。 可是，他是公众人物，随着来云山市时间越来越长，认识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他有办法。 刚出病房门，李恨水看到一位保洁阿姨，说了自己想法，并愿意付一百元报酬。 保洁阿姨一天的工资也许都没一百元，买两盒姨妈巾就能赚一百元，当然非常高兴，忙不迭答应，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李恨水将两盒姨妈巾交给穆洁。 “李市长，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搀扶我进卫生间？” 病房里有独立卫生间，但穆洁腿脚不便，去卫生间恐怕有些吃力。 乐于助人是刻在李恨水骨子里的烙印。 穆洁求助，李恨水岂有不帮之理？ 再说了，穆洁一个女孩子家，厚着脸皮求他，他哪忍拒绝？ 李恨水搀扶穆洁下了床。 穆洁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是不是很疼？”李恨水问。 “是的，不动还好，一动弹，就很疼。唉，后天开庭，也许拄拐杖都不一定能到。法院不会因为我腿伤就延迟开庭。” “可以让同事去呀！” “这个案子是我和同事两人代理的。实在不行，问题不是太大。但我想对当事人负责。” “这也是刑事案件吗？” “是的，一起正当防卫，或者说，防卫过当的案件，但检方认定为故意伤害罪。 一个女子骑电动车下班路上，遇到同住一个小区的醉酒男子骚扰，她被拦车并被辱骂。她父亲前去理论，三人首次发生扭打。 醉酒男人持菜刀砸她家门，女子拿上家中菜刀出门，两人再次发生打斗。最终，她挥舞其中一把水果刀，伤及醉酒男人胸部主动脉，导致男子死亡。 李市长，假如你是法官，你怎么判这个案子？” 李恨水皱眉道：“如果醉酒男子闯进私宅行凶，女子是正当防卫无疑。然而，事发现场是在门口，这就的确有些争议。” 穆洁说：“我是要对此案作无罪辩护，也就是往正当防卫方向辩护。在实务中，类似的反杀案件有的被判故意伤害，有的被判正当防卫。” 李恨水搀扶着穆洁进了洗手间后出了门，静静地等在门外。 几分钟后，听见穆洁发出“哎吆”一声叫喊，随后又听到一声声响。 “穆洁，怎么啦？”李恨水凑近卫生间门口问。 “我摔倒了。你能不能进来扶我起来？” 李恨水当然不会拒绝。因为助人为乐是印刻在他心灵深处的烙印。 推门而入。 穆洁穿过的内裤丢在一边，秋裤穿了一边裤腿，另一边裤腿还没穿进去。 也许是大姨妈提前来访，抑或是没有料到会受伤住院，穆洁并没有备份内裤。 也就是说，穆洁在大姨妈突然造访时，只得将弄污的内裤脱掉，直接穿上秋裤。然而，秋裤只穿了一边裤腿，就重心不稳倒下了。 李恨水进来时，穆洁娇羞地闭上眼，喃喃自语：“讨厌的大姨妈，提前几天来了，让我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