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依据我朝律法,该如何判?”高康对他失望透顶,一点都不想再看到成司明了,真是侮辱了成家门风。 “奸污,应该处以阉刑;蓄意杀人,应该处以死刑;私矿……” “啪!”还未说完,殿上便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只见成启丘左手拄着拐杖,半个身子倚在了上面,右手还在不断颤抖,弯曲地垂在身侧,“孽障!成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子孙!” 成司明垂着脸,身子被扇的半倒在地上,玉冠半斜,鬓发凌乱,不敢反驳。 “是,请陛下治罪!”成司明重重叩头。 成启丘却拦在了他身前,苍老不便的身躯再次跪下,“陛下,请您看在臣为祁朝尽忠一生,饶了他吧,臣愿替犬子受罚,臣愿告老还乡,返回蜀中老家,终身不再入京,这个孽障是成家唯一的血脉了!请陛下成全!” “……”高康半晌没有开口。 成启丘是辅佐了两代帝王的老臣,是三朝皇子的老师,一生清明,清雅典正,是天下文人的楷模,在太学也是极有重量,眼下确实为难。 秦起看向成启丘,“左相愿意子债父偿,这份父子情谊还真是感天动地,可是,相爷,一代贤相的你为何要将罪刑敷衍而论,成司明的罪名,哪一样都是要受刑的,难道只是你告老还乡就能抵的了的吗?!” “还是你认为你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抵得上十一条人命,还是抵得上那一座矿山,亦或者是凭着那顶帽子就能以下犯上,妄论皇室尊卑!”秦起从上俯视着他,句句铿锵,周围的人都摒住了呼吸,不敢多言。 成启丘拄着拐站了起来,“那重安侯以为我要怎样才能服众?” 高康还是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堂上的二人,成启丘若是非要替他儿子偿罪,那么他是绝对不能不顾及成启丘的地位和贵妃的看法的,倒真是棘手…… “成司明按律法应该处以极刑,可相爷你毕竟是一代忠臣,极刑就免了,可是不以死替罪,怕是不符国法!” “秦起!你欺人太甚!相爷一生为国,不能以尊容告老还乡就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要当场逼死相爷吗!”李阳明显是怒气上头了,不顾及这是哪,上前就喷了秦起一脸口水。 “说到忠君为国,在场的哪一个大人不是?难道我岳父季崇就不是吗!他就该死?!而李大人你似乎弄错了,我秦起一生效忠的是陛下,为陛下分忧断案,又何来大逆不道!难道在你心里左相才是主吗?” “你在妖言惑众!” 成启丘不再争辩,他的手摸上了头上的朝冠,心中如死水一片,原来秦起他今日不是冲着司明来的,他是一步一步精心谋划好,要置我于死地的,这才一年未见,此子的心思竟然深到如此…… “左相!” “相爷……” 朝堂上的人紧张地看着摘下了朝冠的成启丘,有的人不禁轻声提醒他,可他丝毫没有将朝冠戴回去的意思。 他将黑纱灰绣貔貅的朝冠捧在怀里,腰背有些佝偻,头发灰白,抬眼看向高康,“陛下,臣成启丘成若年,承启三十六年榜眼,先帝明宗亲命臣为六品文博阁右司书,后侍奉太傅为皇子讲学,承启四十年,先帝崩逝,臣幸得陛下重用,掌太常、教皇子、参政论、主科考,自问一生不敢懈怠,兢兢业业,唯恐辜负了先帝与陛下,今日,孽子竟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重安侯所言不假,臣不死,不以服众,但臣恳请陛下,放过这孽障一命!” 说完,他重重行了三个叩头礼,将朝冠置于了地上。 “相爷……” 高康正准备让他起身,此事,没有子债父偿一说,可不等他开口,耳边就传来了沉闷的一生巨响。 “彭!”成启丘鼓足了力气,半起身,猛地冲向了前方的玉阶,笨重的身子猛地一滞,随后便软塌塌地垂了下去,就如秋日的枫叶,血红的灿烂,却也是生命终结的飘落,血顺着玉阶缓缓流下,染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臣……心如此……”成启丘最后两目空洞地呢喃出了这一句话,反复了三遍,“臣心……如此……”“臣心……如……此……” !!! “父亲!” “相爷!” 一时间堂上乱了套,高康也惊到了,吓得起身,离开了龙座。 秦起心下不屑,成启丘以为皇上会怀疑到他成府里去,才到死也要表忠心吗?真是为了他儿子和成家的后来考虑的十分齐全啊…… “秦起!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是你逼死了左相!”一时间,左相的学生和三皇子的人都围住了秦起,群情激愤。 秦起就任他们说,果然,下一秒,皇上就怒斥,“住手!你们当这是哪里!秦起,你先随季楚氏下去,来人,将左相……厚葬!成司明革去副丞官职,上交私矿,在家精心思过,若是再让朕听闻你留恋烟花之地,必将你驱逐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