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尉迟九仪抢过男子手中的信纸，小心叠好，放入抽屉中，然后才抬头看向来人。
“曹炽炎，你今日是早膳吃多了吗？”、
不然怎么会闲的没事跑到这里来找打。
“早膳不但没吃多，还少吃了。”
曹炽炎一脸坏笑地贴到尉迟九仪身边，小声说道：“我今日听娘亲说，你有心上人了？”
“真的还是假的？”
曹炽炎盯着尉迟九仪的脸不放，“你不会是哄骗我娘亲的吧？”
那还真是哄骗你娘亲的。
尉迟九仪在心中默默地回答。
可这话不能实说，不然他那位好姨母一定会继续让他看什么小娘子画像，然后逼着他和那些小娘子见面，接着还要催着他早日成亲。
可就这么承认，那曹炽炎这个大嘴巴一定会大肆宣扬。
万一有好事的人去查一下的话，很难不发现他在偷偷关注着王从碧。
到时候，他就算说破嘴皮，都没人相信他和王从碧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这耽误了王从碧风光再嫁的话怎么办？
前世他可是承诺过了的，总不能食言吧。
“你要是闲得没事做，就把这堆文书批完。”
尉迟九仪默了默，推开曹炽炎，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公文丢在他怀里。
“翰林院里面一堆文书我还没看，我还想看你的。”
曹炽炎嘀咕了两声，见尉迟九仪不搭理他，便放下文书，坐到尉迟九仪的身边，小声地问道：“我听娘亲说，你看上有夫之妇了？”
看着尉迟九仪虎躯一震，他自觉自己猜对了。
“那是谁家的娘子啊，长得如何？”
“是貌美如花？还是风姿卓越？”
“还是……”
曹炽炎想起进来之前，听见尉迟九仪再和手下说什么钱不钱的事情，眼珠转了两下，问道：“她很有钱？”
又猜对了。
看着尉迟九仪手抖了一下，曹炽炎得意地笑了一下，继续说自己的猜测。
“刚才你拿的是范书臣和什么人被抓奸的消息。”
“范书臣是御史台的人，和你金吾卫又没有什么交集，你不会莫名其妙地关注他。”
“所以，你关注的肯定是其他人。”
“而你对和范书臣通奸的人并不关心。”
“但范书臣有一个很有钱的娘子……”
曹炽炎做出了结论，“你肯定是看上了范书臣的娘子，王从碧。”
“胡说八道什么，人家王娘子还没有和离，你不要毁坏人家的名声。”
尉迟九仪看起来严肃极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慌得很。
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曹炽炎猜测出他和王从碧之间有关系，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他说的并不一样，但是却和他之前说的一样。
完了，完了，这大嘴巴真要说出去的话，他铁定会打上觊觎王从碧的标签。
到时候王从碧嫁不出，砸在他手里怎么办？
他可不想要一个这么凶悍的娘子啊。
“有什么好害羞的啊，表兄。”
曹炽炎看着尉迟九仪脸色一会儿红，一会白，一会儿又转黑的样子有些好笑，心中只觉得他这位表兄是好面子，觉得爱慕别人的娘子有些丢人，才不好意思说实话。
于是他笑了笑，开始安慰尉迟九仪。
“兄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慕别人有什么错呢，虽然你是爱慕王娘子的钱。”
“发之于情，止之于礼，你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是暗中观察王娘子。”
“虽然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但是你又不是一般人，是吧？”
尉迟九仪冷笑一声，身体不动，只缓缓将头转到了曹炽炎的方向，看着他那张小人得志的面孔，咬牙道：“弟弟，为何我今日看你，总有些不顺眼呢？”
哎呀，惹毛了。
曹炽炎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的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离尉迟九仪最远的地方。
确定了尉迟九仪没有上前，想要追着他打的意思后，他才笑着开口道：“兄长，你会追求王娘子吗？需要弟弟我给你些建议吗？”
“不需要。”
尉迟九仪拿起架子上的火钩，舞了一个圆圈，直直对准曹炽炎，“滚不滚？”
“马上，马上滚。”
他不过是调侃一下而已，又没有说什么坏话，怎么动刀动枪的就威胁人呢。
曹炽炎咽下口水，对着尉迟九仪讨好地笑了笑，慢慢地往门口移动。
等到了门口，他拔腿就跑，只留下一句话。
“我不会告诉娘亲，你看上的是她的钱。”
呸，呸，呸！
尉迟九仪差点骂出声来。
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只会看上王从碧的钱。
他明明是看上王从碧的……
耶，不对。
差点被那小子绕进去了。
尉迟九仪放下手里的火钩，嗤笑一声。
他和那小子争论什么啊。
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好好保护王从碧，然后高高兴兴送她再嫁，改变他两人的命运罢了。
……
“你说昨晚上尉迟大人过来拜访了娘子？”
春花看着离她有八丈远的小丫头，磨了磨牙问道：“你就这么看着，也不来通报我和秋月一声？”
“那不是因为姐姐们都睡了吗？”
小丫头咧开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再说了，娘子也说过不让我们打搅你们，让你们好好休息。”
“娘子那是好意，但是你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啊？”
春花看了小丫头一眼，问道：“昨晚上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没呢。”
小丫头眼神迷离地捧着脸说道：“昨夜尉迟大人跳的舞可好看了，要是最后他那个傻子随从没有接住他丢过来的火钩，砸到了水壶，害得我带他去换衣服就好了。”
“我还能继续再看下去呢。”
“火钩，砸到？”
春花重复着小丫头的话。
“就是尉迟大人举着火钩跳舞，转圈可好看了。”
小丫头兴奋地举起手，“就这么旋转，旋转……”
“等等。”
春花拉住小丫头的手问道：“你说的火钩，是不是那个比枪还长的东西？”
“是啊。”
小丫头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让人带着那东西见娘子啊，万一他一个失手伤到娘子怎么办？”
春花吼了小丫头一下，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朝着王从碧的卧室走去。
这…..
小丫头后知后觉，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果然，片刻之后，王从碧的卧室里传来了春花带着怒火的声音：“娘子！”
不能怪娘子，一定是那个尉迟大人的错。
春花看着睡眼朦胧的王从碧，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和缓地询问道：“娘子，昨夜你招待尉迟大人，怎么不叫我和秋月啊？”
“那不是因为今日有要事需要你们做吗？”
王从碧一脸茫然，“所以就没有叫你们过来。”
“可是，尉迟大人是外人，万一他有点不轨之心怎么办？”
春花用手势阻止王从碧说话。
“娘子，你就是太相信人了。”
“当年相信范大人，现在你又相信尉迟大人了吗？”
“尉迟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人。”
王从碧一愣，理亏地抿嘴。
她当年确实是很容易就相信了范书臣，才同意与他定亲，嫁入范家。
但是尉迟九仪和范书臣不一样，他什么都不图她的，对她也是非常守礼。
除了言语有些无赖，他并没有什么失礼的行为。
“好吧，就算尉迟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娘子你想过没有。”
“你虽然写了放夫书，但是范大人一日不送到京兆尹，你一日都还是他的夫人。”
“若是这时候，你和尉迟大人传出点什么，你可怎么办？”
“你以为卢娘子那个造谣精会放过你吗？”
确实。
她一门心思地想知道尉迟九仪是不是前世那个人，忽略了卢芊芊这个人。
王从碧没有想过，她和尉迟九仪的见面，还会引发这种可能。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从碧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
春花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飞了过来，吓得王从碧连忙改口，“等和离完了，我再与他见面。”
“这还差不多。”
春花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开始说起今日要办的事情了。
“今日秋月带着人去官牙人那里了，她说一定会给小郎君寻一个离考院最好的宅子。”
“庄头说地里的菜熟了，娘子想要什么时候摘就可以去摘了。”
“南边那个铺子，大掌柜说前几日进了几匹上好的布料，若是卖得可以的话，到时候再进一些……”
布料啊。
王从碧一边听春花说话，一边回想起昨日尉迟九仪抱怨自己不给好衣服穿的事情。
那身衣服确实有点不好看，把尉迟九仪宽腰窄肩的好身材都弄没了，看起来就像是个长得好看的街边纨绔一样。
既然尉迟九仪点名说要好衣服，那么她就给他做点好衣服吧。
到时候，追在他身边的小娘子应该会更多了。
也不知道尉迟九仪忙得过来不。
“王姐姐。”
王从碧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接着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裙的余婉儿就小跑着进了屋子，一把抱住正准备起床的王从碧，恶狠狠地说道：“那范书臣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
“啊？”
无法挣扎的王从碧愣了一下。
“姐姐，你知道吗？”
“昨天夜里，范书臣和卢芊芊勾搭上了，两人摸来摸去的时候，被我相公抓了个正着。”
余碗儿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范书臣好歹也是个进士出身，做人却这般没有廉耻，还未纳进门就勾搭上了，比我家相公差远了。”
卢芊芊动作这么快吗？
王从碧等余婉儿被请出去，静静地在床上发呆。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卢芊芊和范书臣还是只是有一点暧昧而已，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
所以，这是命运改变了。
这是好还是坏啊？
“娘子。”
拿着衣服的春花见王从碧一直在床上坐着，好意提醒了她一下。
却见王从碧突然睁大了眼睛，惊跳了一下。
“吓我一跳，你怎么突然叫我。”
春花沉默一瞬，叹了一口气，“娘子，余娘子还在外面等你呢。”
哦，对哦。
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小花厅里。
余婉儿懊悔自己说话太直接，可能伤害到了王从碧。
本来她以为王从碧想和离，会喜欢她带来的消息。
可是，她刚才说完话后，王从碧的表情并不像她所想的一样高兴，反而像是一种已经心死，心中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平静。
所以，之前的王姐姐还是对范书臣很喜爱的吧，不然也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着远远对她微笑的王从碧，余婉儿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恩爱的夫妻会突然不再恩爱呢？”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一方就是利用另一方吧。”
王从碧以为余婉儿是在问自己，笑了笑。
就像是范书臣一样。
不自知的利用了她的忠贞和善良，拴着她给范府做了一辈子的牛马。
他明明在成亲前保证过，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哭，结果才三年就让她哭得心如死灰。
“不是已经和你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芊芊的事情，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还要怎么样？”
王从碧想起往事，苦笑一声。
范书臣一直都是这样，伤害了她，道了歉就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是难受的是她，哭泣的是她，受伤的是她，永远回不去的也是她。
前世的王从碧因为相信范书臣，打落牙齿和血吞，最后丢了命，得来的不过只是一句对不起而已。
所以，今世的王从碧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所以，范书臣对姐姐是利用？”
余婉儿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正当她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却见王从碧对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婉儿，我要在京城买个宅子，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有，有，有。”
余婉儿立刻将之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开始给王从碧介绍起了京城哪些房子比较好。
“朱雀街的最贵，但是离东西两市最近，最方便。”
“青龙街也很热闹，就是离我住的有些远。”
“白虎街以前没几个人喜欢住那里，不过现在那个美男子尉迟大人住在那里，所以很多小娘子会过去偶遇，也热闹起来。”
“尉迟大人吗？”
王从碧打断了余婉儿的介绍，问道：“真的是美男子吗？”
“对啊，真美男子。”
余婉儿点点头，有些可惜地说道：“要不是我嫁了人，我也天天去街上看尉迟大人。”
王从碧失笑，“那这话不能让你夫君听到，不然就麻烦了。”
说完，王从碧又问道：“那这几条街，哪一条离秋闱的地方最近。”
“那必然是白虎街了。”
余婉儿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姐家是有那位要上来秋闱吗？”
“家中幼弟。”王从碧心不在焉地回答。
尉迟九仪竟然也选择了白虎街。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非要把他们两人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