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这么多的妖潮和自己加起来,起码也能打得苏染没有招架之力。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
可苏染,显然一开始便已经拼足了全力。
他的双手之间,已经凝聚出了两柄长长的灵气之剑,牙一咬,身形一分,已经幻化出了好几个分身,赶赴到叶家母女的身边,替他们拦住眼前的妖潮。
紫嫣,渐渐觉出吃力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凡人。
年纪到了一定的岁数,加上,之前在幻境里受了伤,至今都不能完全康复,所以,打起来,渐渐地落在了下风。
她欣慰的,是小萌的改变。
小萌没有迟疑地挡在了母亲的前面。
她手里的冥骨闪烁着金光,随着她挥舞的动作,一片片妖力小的精怪,已经倒下。
她的实战能力,确实在苏染为她营造的梦境之中,进步神速。
“给我定!”她甩出了静止之书,定住了一片的精怪,但显然,还是有些吃力的。
“妈妈,你快走!”小萌深知母亲是有开启空间之门的能力的,“我会替你挡住的!”
“不行。”紫嫣保留住最后一丝灵力,“我要送你一道离开!”
她伸手要来拉住女儿,身后却一道凛冽刀光劈下。
小萌甩出了三枚铜钱,堪堪把对方手中的兵器打落。
“我不走。”她再次重申,“妈妈,我生是苏染的人,死是他的鬼。我不会离开他,不会的!除非,他能跟我们一道走!”
紫嫣跺了跺脚。
忽然,从妖潮之内,伸出了一只手。
那手抓住了小萌的手腕,吓得她一冥骨就准备挥下。
“是我!”苏染抹去了脸上溅落的鲜血,“快走,没有时间了,这里不能留!”他伸手一划,已经用尽全力,替她打开了一道空间之门,“我要你活着。”
他的眼神,和她平静的对视着。
身后,杀声震天。
小萌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被他推落到了那空间之内。
她拉紧了他的手,让他和母亲,一起也进入到那空间之内。
他躲闪不及,另外一手,已经被一低阶精怪狠狠地砍伤。
他闷哼了一声,在那空间之内,喷出了一口的鲜血。
“快点!”紫嫣不再迟疑,“我空间瞬移过去!他的灵力没有办法支撑太久!”
小萌扶住了苏染。
他全身上下的肌肤好像忽然裂开了一般,鲜血汩汩地从各处伤口涌了出来。
小萌吓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声地哭叫着。
“不要紧张。”苏染脸色苍白如纸。
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灵力透支到了这种程度……
“我是因为有几个分身留在了战场,所以,受了些伤,也会辐射到我的身上来。”他坐好,闭上眸子,调息着,身上的伤口,便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
几道白色的身影闪了过来,和坐着的苏染身影重叠,最终,融为了一体。
苏染忽然吐了口气,咬住了自己的指尖。
他的指尖,滴落了黑色的血液,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
小萌摸出了灵丹,要塞到他口中,他摇了摇头,虚弱地道:“没事。有一个家伙,居然用毒。好吧,狼族的人,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境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指尖的血液,还在淌落着。
紫嫣已经打开了另外一个空间。
苏染率先长身而起。
“雪山已经不能留了。我们得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能到哪里?”紫嫣问道。
苏染的眸色加深:“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天庭很快就会问责这事,我……”他垂下了眸子,“我想,带小萌去龙王谷。”
“也好的。”紫嫣点头,“我觉得,龙博衍的实力也不错。他原先也得罪过天庭,自己跑了出来,恐怕天庭也不会饶了他。”她低头看着苏染,“你的伤没有恢复,我一直告诉过你,不要用那种方式让小萌变强,你这是在透支你自己……”
苏染做了一个手势,紫嫣的话头,便停住了。
可小萌还是听见了。
“我妈妈说什么?”她站定了脚步看他。
眼前,是一片漂亮的枫叶。
人迹依旧罕至,可小萌已经来不及去细想了。
苏染只道:“你妈妈指的是我在梦境里提升你能力的事情。你要知道,营造梦境,也需要消耗灵力的。”
他不肯多说,她沉下了眸子,便也不再追问。
他走在了最前面。
红叶飘飘。
小萌的脚步,却是沉重的。
她走到了一半,忍不住就心酸地落下了泪来。
他和母亲,都有事情瞒着她。
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眼前云里雾里的一团,只让她心里难受得要命。
可当苏染回过身来的时候,她还是悄悄背身,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他为了救他们,受了不轻的伤,她叶小萌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还不知轻重地瞎闹的。
她想,有些事情,他应该会慢慢告诉她的。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苏染率先走进了一处被废弃的亭台,竹制的建筑,似乎曾经有过人居住,只是,地面上,东倒西歪的桌椅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小萌二话不说,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里,应该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要去苏染口中的“龙王谷”。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水源。
这里面,是她最活蹦乱跳了。
于是,她没有任何异议地道:“我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水源和吃的东西之类的。你们先休息一下,调理一下伤势。”
她把半倒的门掩上,已经快步地走出了这废弃亭台。
风儿吹过,卷起遍地的红叶。
小萌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半,才想了起来,虽说在水源那里,说不定,有更合适居住的地方,但自己起码得带个容器装水是不是?起码装点水,给两个伤员喝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毫不迟疑地就掉头往回走。
她天生路痴,往回走的时候,还差点要走错。
等她摸回去的时候,简直要为自己点32个赞了。亭台之内,似乎很安静。
小萌也放轻了脚步。
她正打算抬腿进入屋里的时候,却意外听见,里面竟然有说话的声音。
那是紫嫣独有的慵懒嗓音:“你确定这样小萌不会有怀疑么?”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萌的脚步停住了。
她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心头却狂跳着。
他们,会说到那个瞒住她的秘密么?
“怀疑也没有办法。”苏染吐出了一口长气,“如你所说的,为了帮她提升实力,我确实元气大伤。”他苦笑了一声,“还真得谢谢,你下的这盘好棋。”
紫嫣冷哼了一声:“我下的棋?当初,我让小萌和你成婚的时候,你不是也很不乐意的吗?”
苏染撇开了视线:“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你怕小萌想起来?不。”紫嫣却笑道,“她虽然知道,你是不太情愿跟她在一起,却倒不知道,你是因为想要教训她,才……”
“不要说教训。”苏染皱眉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本来想以长辈身份指导小萌的,虽然她闯的祸有点多……”
“她是学不乖的。”紫嫣挑眉道,“你一天在她身边,她一天就依赖你。这孩子……”
苏染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啊,就是不希望,她借助这点,对自己倦怠……”
“不懂事的孩子,怎么说都没有用。”
小萌咬住了下唇。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那么没用的主吗?
她捂住了唇,悄然地退开了。
她沿着刚才的路,一路狂奔着,泪水,却只能压抑地流下。
耳边,根本听不到有任何水源的声音。
她只能听见自己心口传来的破碎的声响。
她是个累赘。
母亲和苏染,都是因为她,才受伤的。
可是,她却那么没用,居然还要他们勉为其难地保护着……
她跑到几乎虚脱,才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浑然不知,自己现在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
一直很努力,虽然有点小任性……
可是,在别人眼里,这一切,都是零。
更可怕的是,他们瞒着她,很多事情!
什么结婚?什么教训?
这一桩桩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随着她实力的加强,时不时,就有一些过去零星的模糊片段从她脑海里涌现出来。
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清晰。
就好像,把东西都死命塞进抽屉里,塞得抽屉都快要爆了,还给加上一道锁。
此刻,抽屉里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要跑出来,整个抽屉都在膨胀着,最终,整个抽屉炸开了,所有的片段,在她脑海里全部爆了出来,几乎要把她的脑袋挤爆。
五光十色的记忆,都是有关于苏染的。
他在笑的模样。
他在吃东西的模样。
他瞒着她的模样。
他为她做一切事情的模样。
而当这些片段在她脑海里都过了一遍的时候,她的眼泪,也已经决堤。
所以,他们是真的结过婚的。只是在他眼里,自己是一个不成器的孩子,只能连累他,全然不能做出半点贡献,所以,他才选择瞒着她这一切,就跟瞒着一个白痴一样……
她用力地擂打着自己的脑袋,头顶上却忽然轰隆隆地响起阵阵雷鸣,豆大的雨水洒在了她的身上,她一阵冷一阵热的,小腹部也一阵阵的紧缩,整个人忍不住瘫软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就迈不动步子了呢?她艰难地挪移到可以遮蔽的山洞中,身子已经悉数被淋透了。雷雨交加的时分,她却听见山洞外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那是熟悉得令自己心痛的他的声音啊……
她掩住了唇咽下了自己喉咙间的哽咽,下方似乎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在流下,她挪移身子往下一探,才发现自己下方已经湿红一片。她着慌地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MC了,难道是现在忽然来了?
外面电闪雷鸣,小萌却手心发凉。不不不,她MC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难道……她掩住了唇,她想起了一切,当然也包括她跟苏染两人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的那无数个荒唐夜晚,难道她是怀孕了?所以才……
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下腹,一道闪电猛地劈在山洞前方,勉强挡住洞口的枯草竟然熊熊燃烧了起来。小萌连忙冲出了山洞,一道道闪电精准无误地劈在她的身边,她捂紧了下腹夺命而逃。
这怎么回事?这些雷电好像瞄准了她一样,就跟她过不去了,她跑到哪里,雷击就跟到了哪里,小萌怀疑自己简直成引雷针了!身后的枯树时不时被雷电劈中,轰然倒地,在瓢泼大雨之中熊熊燃烧了起来,黑烟笼罩在这树林的上方,小萌简直无路可逃!
她总算想明白了,不仅现在精怪们打算追杀她到底,就连天上神仙,也不打算放过她!算了算了!她一咬牙。既然这样,苏染和母亲在一起,应该能护她周全,自己这么个倒霉孩子,就把追兵给引远一些吧……
她忍不住抚着还平坦的小腹,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只是对不起这腹中还没出生的孩子,跟着这么一个没用的妈妈……她深吸了口气,既然要死,那她也要死在自己最留恋的地方!
她阖上了眸子,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处安静的庭院。是的,那是他的家,她和他的家……
忽如其来的大暴雨席卷了S市。天气预报似乎在这场暴雨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效用,电视台主持人在狂风雷电之中摇摆着身子采访着实况:“本次暴雨为S市历年之最,现在城市紧急防洪方案启动,请各部门要注意防洪抗灾,坚守岗位,请市民尽量避免出行,避开雷击……”
“截止到目前为止,本市一共收到雷击失火报告三宗,请市民在家中注意防雷防火……”
天边滚滚惊雷夹杂着闪电,在乌云当中把S市笼罩,而此时浑身湿透的小萌已经循着记忆,来到了苏家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