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明对着蒋黎笑了笑,把她带出了房间。
他们一出来,就有另外一个女孩子进去了。推门之前看了他俩一眼,似乎很奇怪怎么会有两个人同时出来。
蒋黎惊喜问:“郁哥你怎么在!”
郁景明笑了笑,说:“我在编剧团里啊,老先生是我学生时代的教授。”
“这部戏是你写的吗?”蒋黎说:“好棒!”
郁景明笑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能被选上就好了。现在你们俩都很忙吧,都不能一起撸串了。”
蒋黎想起了之前窝在郁景明的小店子里撸串的事情,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蒋黎也就想起了原本答应郁景明,要参演话剧的事情了。
后来这事儿完全没有了后续,蒋黎和徐奕知去了荒漠拍戏,也就忘到了脑后。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蒋黎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觉得自己做出了承诺却没兑现,这一点很让她羞愧,于是对郁景明道:“对不起……”声音很低落。
郁景明倒奇怪得很,之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副快要哭的语气,忙问:“怎么了?”
蒋黎道:“郁哥的话剧……我……”
郁景明愣了愣,随后笑了,说:“奕知没有告诉你?”
“什么?”
“那个话剧院啊……”郁景明向前走了一步,仰头望向天空,说:“拆了,改建成电影院了。后来奕知问我什么时候演话剧,那时候学校就已经卖了,我在跟那边争取。不过还是没有争取过来,我就只好来搞电影编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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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黎一愣,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那剧院的学生呢?你的剧本呢?”
“问题太多了点吧……反正大家也不是不机灵的人,绑在那里都是为了理想。现在没了‘乌托邦’,都各奔前程去了。”他转过身,问蒋黎:“别说我了,说说你们吧,听说电影打算送去评奖?”
他不太愿意说这个事情。
蒋黎愣住了,她拍完电影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行程、宣传、通告、练习……此刻这个消息从郁景明嘴里说出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部片子是想要评奖的。她呆呆地反问道:“后期都做完了吗?”
郁景明失笑:“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你主演你都不知道?”
蒋黎有些羞赧,刚刚要不好意思地承认的时候,就听见郁景明补充道:“也是,孟合哲最近忙着公司、上市什么的,肯定也不知道。”
蒋黎道:“最近几个通告孟哥都不在,原来是在忙事业啊。”
郁景明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咬,说:“这小子事业大发了,竟然连演员的本职工作都不做了啊。不过他好像想退圈。”
这个重磅炸弹被郁景明若无其事地扔下来,炸得蒋黎满脸都是问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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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埃尔老师傅穿着花棉袄要去看京剧,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还对徐奕知抱怨,为什么是这种软椅?为什么没有跑堂小二和花生米?
徐奕知一边感叹大师研究得挺深啊,一边安抚大师:“京剧现在是高雅艺术,跟杂耍不一样。要是想要花生米,我们可以给您买来。”
大师摇了摇头,胡子辫跃动起来:“不要,不要。”拒绝完又眼睛亮晶晶地问徐奕知:“跑堂的衣服可以来一套吗?”
徐奕知十分无语,本以为大师是来中国找灵感的,结果只是来cosplay的。
不过京剧正式开演的时候,汤埃尔不讲话了。
他中文半吊子,京剧又不是用普通话表演的,他就更听不懂了。听不懂台词不影响他看剧情,有时候还跟着二胡和唢呐摇头晃脑地应和着,很是乐在其中。
徐奕知没打扰他,慢慢地倒也看入了迷。
一出戏结束的时候,明珠的工作人员过来说,跟戏班子沟通了一下,对方表示可以特别允许外国友人去后台参观。
徐奕知很诧异,才知道派过来的都是这么有眼力见的人。她当即跟汤埃尔翻译了一下,心里有预感,这一定可以取悦到对方。
果不其然,汤埃尔一听,连胡子辫都跳起了舞,他欢快地问:“什么时候可以?”
工作人员点点头,说现在就可以。
这就把汤埃尔乐坏了,连忙站起来说“走走走”,徐奕知起身慢了一点,就被直接拉了起来。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后台,却被戏班子的人堵在门口,说:“这么多人不让进。”
话说得直接了当,有些不近人情。明珠娱乐的人赔笑道:“不是说好可以进去参观的么?”
戏班子也很为难,“那时候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这人太多了不太好办……”
徐奕知问:“那可以进几个呢?”
戏班子伸出三根手指。
汤埃尔就算汉语不好也懂了,点了点头,说:“三,就三。”他率先走进去,戏班子倒是没有拦。
翻译跟在后面,也没有什么疑问。
最后一个人选却闹了一点矛盾,徐奕知跟汤埃尔的助理同时要进去,被戏班子一下子拦住:“三个。”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齐齐看向了汤埃尔。
汤埃尔的表情埋在胡子辫里,眼神在两个人之间巡梭片刻,指了指徐奕知:“抛凉。”
助理面露不解,用英文说道:“Alcott,我必须要跟着你,这是我的职责。”
汤埃尔却再次指了指徐奕知,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里走。
徐奕知于是进去了。
后台人很多,戏班子的成员刚刚演完了一出戏,都在卸妆换衣服,收拾收拾回家。汤埃尔一进去就直直地奔向正在把二胡收起来的某位琴师。
“我可以看看你的琴吗?”汤埃尔问。
琴师愣了愣,自己班子里的名角儿还在场,没想到这个外国人不冲着美色来,却看中了乐器。他很高兴,一边把刚刚收好的琴拿出来交给汤埃尔一边道:“很久没有调音了,今天演完本来想拿回去调音的。”
汤埃尔眼神发亮,随便拉了几下,却刺耳得不行,完全不成曲调。他又试着摆弄了一下子,拉出了几个音符。
“Tradition!”汤埃尔说。
徐奕知听着听着,对琴师说:“您这是好二胡啊,音色纯。音准也还好,没太走音。”
琴师哈哈大笑,道:“太走音我还能继续工作?”笑完却反应过来,正色道:“小姑娘懂二胡?”
徐奕知笑了笑,道:“略懂。”
琴师“嘿”了一声,道:“露一手?”
汤埃尔似乎听懂了,也把琴递过来。
徐奕知又不怯场,接过来开始拉。
徐父擅长且喜欢二胡,天赋传到徐奕知身上,加上后期有系统学习过,自然水平不俗。这一手一露出来,顿时叫琴师和汤埃尔都很赞叹,连连称妙。
一曲罢,两位大师不约而同问徐奕知问题。
“你会二胡?”“师从何处?”
徐奕知道:“以前跟岳英老先生学过一阵子。”
琴师点头,“怪不得。”
汤埃尔看着徐奕知,眼神又亮了起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喇叭,问:“这个会吗?”
戏班子里器具多,汤埃尔一一指过去,依次询问徐奕知会不会。徐奕知有的会有的不会,都如实作答,越往后去,汤埃尔的眼神越是惊喜。到最后临走的时候竟然不缠着琴师,反倒是不住地问徐奕知问题。
“你会背唐诗吗?”“你会唱京剧吗?昆曲呢?”“你家有埙?……没没没不会没有关系……”
这一天结束,汤埃尔对徐奕知刮目相看,连声称赞徐奕知是“classicgirl”,叫她有空一定要到场。
徐奕知哭笑不得,拖着劳累的身体回了家,这时候她连肚子都没有填饱。
保姆车快到小区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汤岁拿出一个面包递给徐奕知,说:“先填一下肚子吧,再讨好他也不能不吃饭啊……那东北老头儿自己不觉得饿么?”
听到“东北老头儿”几个字,徐奕知扑哧笑了出来,说:“人家那是忘了时间。”说着把面包拿出来三两口吃掉了。
今天收获挺大的,虽然只是刷了刷汤埃尔的好感度。不过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个。
吃完就已经到了小区,徐奕知下车之后对汤岁说再见和晚安,之后走了进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一抬头看见自己的公寓里有暖黄的灯光,便知道是蒋黎回来了。
夜晚寒气很重,徐奕知裹紧了衣服,看着那一点点灯光,暖意从心里弥散开来。
这是……自己家的灯光呢,里边是自己家的人呢。
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很棒,徐奕知把手放到口袋里,在小区里奔跑了起来。
这样饥寒交迫的时候,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蒋黎啊。
到了公寓门口,徐奕知刚刚打算掏出要是开门,结果门自动开了。她一抬头,看见只穿了一件打底衫的蒋黎望着她,浅笑盈盈:“你回来啦。”
屋内空调的热气扑了出来,徐奕知瞬间便感受到了温暖。她迅速钻进去,把蒋黎抱了一下:“我回来了!”
蒋黎挣脱开来,说:“你身上好冷啊,不要抱我!”
徐奕知露出一个怪可怜的表情,说:“你嫌弃我了……”
蒋黎没理她,回身去了厨房,端出来一碗面条,说:“岁岁说你还没吃饭,我给你煮了面条,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端着面条的蒋黎看上去格外居家,颇有贤妻良母的范。徐奕知感动得热泪盈眶,由衷觉得自己追到了蒋黎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蒋黎给了自己幸福,自己也要给蒋黎幸福。
她坐下来,开始对付那面条,吃了一口表情就有些奇怪。
蒋黎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徐奕知把嘴里那口面条吃完了,才反问道:“小黎你在家做过饭吗?”
蒋黎一愣,说:“没有……是不是很难吃啊?”
徐奕知站了起来,说:“还好,只是明明是我一直说要给你做饭的,没想到让你抢先了。”说着走进了厨房。
这碗面条也不是不好吃,只是蒋黎似乎忘记放盐了,所以徐奕知去厨房拿盐。
等徐奕知出来的时候,看到蒋黎正悄悄地用自己的筷子吃那碗面,吃了一口表情就皱起来了。蒋黎看到徐奕知拿着盐出来,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太笨,忘了放盐了……”
徐奕知笑了笑,说:“没事,加点盐就可以了。”说着往碗里加了一些盐,搅拌一番之后,先自己尝了尝:“嗯,还不错。”
她挑了一筷子喂给蒋黎,蒋黎老老实实地张嘴吃了,评价道:“不好吃。”说话的时候嘴里塞得满满的,两边脸颊都鼓起来了。
徐奕知看着可爱,没忍住,捏了捏鼓起来的那部分,然后开始吃面,还吃得挺欢的。
蒋黎终于把那口面吃进去了,疑惑问:“这么难吃,你怎么吃得这么快?”
徐奕知笑了,说:“你做的嘛,我看着你就可以下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