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日黛玉入宫门贤皇后嫉妒出昏招
八月金秋,秀女大选。
黛玉由雪雁服侍着,穿了件簇新的缎地丁香色满绣八宝镶雪青缂丝芝草纹边旗装,上套杏红色绣凤凰振羽琵琶襟坎肩,用杏黄色四合如意纹天华锦滚的边。既彰显了贵气,又不会流于艳俗,端的是大家气度。
头上只戴了宝铉命人送来的一套玉雕芙蓉头面,薄施粉黛,倒更显其清丽之姿。
晌午时分,骡车早已在内院等着。紫禁城内不可随意跑马,因而秀女选看只能用骡车。雪雁扶着黛玉上了车,两位嬷嬷立在车旁,紧赶慢赶的要将进宫的规矩再讲一遍。
玄玉道:“两位嬷嬷可放过姐姐吧!我都听了三五遍了,再讲下去,可别误了时辰。”
玄玉也只能将车送出府门。林赫玉自骑马在一旁护送。
恪勤公府在弓弦胡同,正在皇城的墙根儿边上,离紫禁城也近。但秀女入宫走的是神武门,又要从地安门进皇城,因而林赫玉将黛玉送到地安门时,已经入夜。
地安门外的车马早已排起了长龙。林赫玉护着骡车来到门口,
林家早有机灵的小厮前来探路,见了自家的车马,立马上前来指路。
林赫玉打头来到了正白旗车马队前,按先前定下的顺序,将黛玉所乘的马车编入队中。马车一左一右挂起了两盏灯笼,上面写有“正白旗左副都御使林赫玉之妹”等字。
子时,满军旗打头,一辆辆骡车缓缓驶入地安门。
由地安门内大街直走,沿着景山后街进入景山东街,而后绕着紫禁城的筒子河走景山前街。骡车行走极缓慢,道神武门外时,已接近寅时。而秀女极多,最前头的马车已经停了,殿后的确刚拐进景山后街。
寅正,神武门开。
一路护送的秀女父兄、各旗参领、佐领,皆打马离去。
秀女们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骡车,整理好衣妆,独自走入神武门。神武门里自有太监、嬷嬷安排众人列队进入顺贞门。
各家的丫鬟则回到骡车上,骡车向东走神武门夹道,而后向南行,出东华门,过金鱼胡同,由崇文门大街北行,东直门大街往西到鼓楼,而后往南直行,则又到了地安门外,车队却半点儿都不乱。
初次阅选是由宫人选看,在静怡轩。
黛玉早知结果,心中笃定。阅选之后也不留在静怡轩套话,自个儿沿着游廊缓缓向门口走去。
黛玉原想着去建福宫花园等着,原也是在那儿等候阅选的。没想到刚走出存性门外,就被人叫住了。
“林姑娘请留步。贾贵人邀您往惠风亭一叙。”
黛玉看了眼惠风亭,“贾贵人?”
那宫女道:“我们娘娘是荣国府的嫡长女,论起来是林姑娘的表姐。”
黛玉心中冷笑,不论是号称娘娘,还是口口声声说是荣国府嫡长女,就冲着她敢在后宫拦下秀女“叙话”这一点,就足见其愚蠢之极。
黛玉也不过去,只对那宫女道:“麻烦这位姑姑替黛玉回个话儿,黛玉还要去建福宫花园等候出宫,倒是不能陪小主说话了。”
那宫女行了一礼,“奴婢抱琴,这就去回话。还请林姑娘稍等。”
宝琴去了好一会儿,黛玉远远望过去也看不真切。左右贾元春不会欢喜就是了。
等静怡轩里的秀女散的差不多了,抱琴这才袅袅行来,福身道:“林姑娘,我们娘娘说了,原先未出阁时,常受太夫人照看。如今进宫多年,却只回府省亲过那么一次,还是两年前。林姑娘也是荣国府的外孙女,还望林姑娘多多看望太夫人。”
黛玉含笑道:“老太太慈爱,黛玉若得了空,自当常去看望外祖母的。”
抱琴又道:“娘娘心中也时常挂念宝玉。宝玉顽劣,林姑娘平日也要多劝着些。”
黛玉脸色一白,硬声道:“黛玉与二表兄并不相熟。如今算来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到要叫娘娘失望了。”
语毕,也不管抱琴怎么说,转身向建福宫花园走去。
午时,内监将秀女们领到神武门外,骡车早已等着了。灯笼虽已灭掉,却仍挂着,方便秀女找到自家的车。
骡车仍走夹道,出东华门后,各归其家。
林赫玉早已在内院等着,见黛玉下了车,笑着上前问道:“怎样?怕不怕?可是长了见识了?”
黛玉蹙眉,“不过如此罢了。倒是不怕的。只是......”
“怎么了?”
“选看后,见到抱琴了。”
林赫玉愕然,“抱琴?是哪个?”
黛玉摇头道:“哥哥记性不好。抱琴是元春姐姐的陪嫁。阅选过后,贾贵人原要叫我去说话,我怕不妥,给拒了。只是贾贵人叫抱琴传话过来,听着像是......贾贵人想插手我的事。”
“怎么又是她!”林赫玉奇道,“见过蠢的,也没见过这么蠢的。都把自己从嫔位上折腾成贵人了,还不安分!雪雁,你去一趟长公主府,将这事说了,求长公主拿个主意。”
长春宫。
皇后富察氏拿着内侍刚送来的秀女名册,斜倚在榻上,缓缓翻着。
忽听宫女来报,贾贵人前来问安。
富察氏闻言一笑,“请她进来吧。想必她也急了。”
元春行完礼,忙问:“娘娘,奴婢上次所求之事......”
富察氏翻了翻名册,指着一页道:“唉,本宫就知道,这林黛玉定是上了记名的。”
“这可怎么是好!她那病歪歪的样子,娇里娇气的,可不正随了拿个慧贵人的样子!”元春急道。
虽说这年二月,嘉嫔金氏晋了嘉妃,五阿哥生母海贵人珂里叶特氏晋了愉嫔,贵人叶赫那拉氏晋舒嫔,柏氏晋怡嫔,但宫里头最受宠的偏偏还是慧贵人高氏。
如今宫里头的人也看不明白这慧贵人的圣宠了。明明最是受宠,却偏偏不给她提位份,甚至前些年还将她从嫔位上贬了下来。
众人也只能猜测,或许皇上只是爱其颜色,又厌其人罢了。
如今眼瞧着出了个林黛玉,好端端的抬了旗要来参选。不说她本就比高氏生的更美,比起高氏一幅病美人的强调,她更多了几分书卷气。因其出身书香之家,父兄皆是探花,只怕一开口便能将那高氏给比下去了!
更有一事,这高氏原是包衣出身,即便得了圣宠,哪怕有朝一日抬到了妃位上,那也翻不出天去!这林家抬到了满军正白旗旗上,却与高氏不同。林黛玉若是进宫,初封就该是贵人,再有圣宠......
皇后轻笑道:“你放心。今儿我闲来无事,去延春阁略坐了坐,赏菊。秋色虽美,到底隔了宫墙,平日里头也是见不到的。”
元春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提起笔轻轻一划,“这些个太监们哪里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左右该记下的都记下了。若是委屈了哪个,另指门好姻缘也就是了。”
“映日,你将这名册送回去吧。贾贵人今日不如同本宫一道用晚膳吧。”
晚膳没能用成。
太后宫里的陈嬷嬷来请。叫皇后同贾贵人一道去慈宁宫,陪太后用膳。
贾元春还欢喜的不行,只当是太后看重自己。富察氏心中却咯噔一下:贾贵人身在长春宫,太后怎么知道?况且,太后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兴致叫一个陪自己用膳?
再一想映日似乎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回来,便知事情不好。
果然,刚踏进慈宁宫,一本名册便摔到自个儿面前。
富察氏余光扫到跪在一旁的映日,心中长叹一声,先行过礼,而后故作震惊道:“太后娘娘怎么了,竟发了这么大火。可是这丫头惹太后不高兴了?”
又转身对映日道:“还不快向太后请罪!”
太后沉声道:“你不必这般作态。我问你,这名册你可是看过了?”
富察氏心知,这名册怕是直接从映日手里头拿到的,自个儿是推脱不得了,只得答道:“是。臣媳已是看过了。”
“怎么,这林黛玉的名字,给划去了?”太后俯身问道,“你知道的,哀家亲口点的,叫她来参选。这第一轮就给撂了牌子,这不是打哀家的脸吗!”
富察氏赔笑道:“许是......这位林秀女有什么不妥当的。这初选是内监的人选看的,臣媳也不清楚。”
“不妥当?”太后冷笑,“张公公,出来吧。”
后堂转出一个老太监,正是负责选看记名之人。
“回太后娘娘话。林氏女家世外貌俱佳,行事得宜,规矩上也好。已是上了记名的。”
太后敲着扶手,问道:“咱们皇后不是最贤惠不过的,怎么竟在这事上......拈酸吃醋了不成?”
富察氏跪倒在地,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却说不出半个字。
太后笑道:“那么,贾贵人有什么要说的?”
元春忙说:“臣妾......臣妾全凭太后吩咐。”
“贵人贾氏,行事有差,禁足三个月。”太后淡淡道。
元春忙谢恩退下。
“至于你......”太后想了下,“陈嬷嬷,去请皇上来。”
富察氏惊的抬起头来,哀求道:“太后!”
“你可是皇后娘娘,哀家是做不了你的主了。便由皇帝来决定,你的惩处吧!”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大选到底是几月也别问我大选到底是怎么个程序。别问我为什么嘉庆年间的排车法会在乾隆年间出现也别问我为什么秀女会赐婚给非宗室。嘉庆道光是两个旗一看的,天知道乾隆怎么看。清实录上乾隆五年六年全翻了一遍没什么收获。只知道这次选秀应该在六年二月前。我已经把自己弄疯。
不要去想黛玉的衣服,我已经丧心病狂的给她橙配紫了。。。。。。
下了几张老北京地图,发现或许可能搞不好我是路痴。
建福宫是乾隆七年建的啊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