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这就是梁继衷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个午后,她忍无可忍,吞下满满的委屈给梁继衷打去了电话?。梁继衷说,宁宁,这就是代价。
什么代价?是蚍蜉妄图撼树以卵击石的代价。
柳絮宁尤记得,刚进梁家时,她也?是这样,她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她永远要?忍受旁人不加掩饰的窸窣笑语。但她可以自我开解,这就是进梁家的代价,且回?报大于付出,她赚得盆满钵满。
那怎么时至今日,她便受不起,只剩满满委屈了呢?
她没有理由把自己的惨状归结于梁恪言,因?为这和他没关系,可她却因?为他受到了这些痛苦,她只能独自舔舐独自消化。
“我想好好地和你在?一起,飘飘。”他指腹抹去她的泪,可这眼泪怎么也?抹不完,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可以因?为你的不喜欢而分手,但不能是别的原因?,而你又不告诉我。我知?道爷爷去找你了,我也?相信他用留学做诱饵,但如果你答应了,你现在?又何必住在?这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下了牌桌才是彻底没法操控牌局了,他不下,她也?别想。
柳絮宁控制不住哭泣,透过朦胧的视线,和他这双与梁锐言极其相似的眼睛,想起那日她告诉梁锐言,梁家是靠自己处心?积虑蓄谋已久走进来的,他的眼神,那样震惊,那样的不敢置信,随之而来的是看她时的陌生。那份陌生狠狠刺痛了她,他很难相信吧,自己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当他还在?无忧无虑地躺在?金钱堆里用金元宝当着靠枕享受四面八方的奉承与爱意?时,她就已经在?筹划如何一击即中地爬上这架通天云梯了。
“梁恪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来的。”
她没有勇气回?首往事,也?没有勇气坦然面对自己的阴暗面。相识需要?契机,而他们的相识就建立在?她幼时的歹心?之下。
“可我觉得我需要?知?道。”他捧起她的脸,前车之鉴,此刻的动?作轻之又轻,可又矛盾地带了点强势,“如果我莫名其妙和你说分手,抛出一个没什么信服力的理由,你会怎么想?你难道不会难受吗?柳絮宁,遇到问题,是我们解决问题,不是问题解决我和你。”
她不想看他,看到他,她便心?生无穷无尽的依赖。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她应该做自己的浮木,而不是上了他的船任他使舵。
“看着我。”话?里并不强硬,却像命令,“如果我没有能力解决,那你的确可以放弃我,如果我不想解决,那我这样的人你也?不必再浪费时间喜欢。你什么都不说,我可以去查,可我也?希望你可以彻彻底底地相信我,相信我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让我觉得自己有点价值。”
相聚又离别,相爱又分开,都是常事。梁恪言接受所?有结果,但不能在?无知?中被?判死刑。
玄关口微弱的灯照在?柳絮宁身上,她沉默着,安静又孤单,无比强烈的情?绪在?释放着,那是犹豫与怀疑。
这是甜言蜜语织成的陷阱,还是牢固可靠的避风港,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保持现状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这是最?完美的结局,时间会冲刷一切。
可这一刻,她想相信他,想在?自己的身上亲手撕开一个缺口,只让他进来,至于直面真实的她之后,所?有的一切她都无法掌控了。
“梁叔当年?把我接回?家,是因?为他知?道了我被?爷爷奶奶虐待。但其实我并没有。”她看着梁恪言,一秒也?不想错过他的神情?与那些细枝末节,“手臂上的伤痕,是我自己弄的,因?为我不想再待在?这样的家里,我不想要?过普通的日子,我想拥有很好很好的生活。我给梁叔打电话?,和他说是爷爷奶奶打我,梁叔说要?报警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已经……”她语无伦次,“我已经忘记我当时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冠冕堂皇地和梁叔说不要?怪爷爷奶奶,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碗。爷爷奶奶说我撒谎,梁叔那时这么这么相信我,说我就这么点大,哪有小孩子能这么流利地撒谎的。可是我真的骗了他,我这么小,就已经这么会撒谎和污蔑别人。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到最?后,她哭到泣不成声。所?有符合主观与客观意?义上的“好”字都与她不搭边,她浑身上下缺点一大堆,自私自利外强中干。
全?盘皆出之后,仿佛经历一场滔天的长跑,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耗尽。
可就算毫无力气,她还是仰头去看梁恪言:“爷爷那天找了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二?叔,我和他坦白了所?有。爷爷说你同意?了和我分手,他说可以送我出国,但要?让我主动?和你提分手。可是我知?道他在?骗我,如果你同意?分手,他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她用力地抹眼睛,手腕却被?梁恪言捏住,他抽过一边的纸巾帮她擦眼泪。
那张纸巾很快就湿透。
梁恪言啧了声,轻声说,飘飘,你真能哭。
柳絮宁不争气地想,他说得对,她也?没有发现自己这么能哭。
“喜欢我这样的人,算是浪费时间吗?”
“人活着,就是在?浪费时间。但用在?你身上,不是浪费。”
柳絮宁止住了哭泣,声音还有些余颤:“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知?道不愿意??”他反问,“纯真善良、温柔体贴、贴心?备至,这些的确值得赞美,但我不需要?。我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人,又为什么要?要?求你做这样的人?”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拥有其复杂性。以一件往日错事便全?盘否定?自己的一切,这妹妹傻不傻?她才不是她口中一无是处的坏人,她是他长而平静的人生维度里一道绚烂的波澜,每多接触一刻,就能探知?到多一象限的奇妙。
他微微曲身,与她平视,柳絮宁清楚地看见他发红的眼睛,她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的飞机,又是什么时候落的地,知?道他此刻快要?被?疲惫与困意?淹没,却还是强撑着精神面对她。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骗你能得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他如此固执地耗在?她身上是为了得到什么。
梁恪言轻轻揽过她:“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那时候梁家足够有钱,有钱到让小时候的你做下这个决定?。不然我该怎么认识你?”
话?音落下,梁恪言感?受到怀里女孩的僵硬。他放开她,视线去找她的眼睛,果不其然,眼眶又是红的。
梁恪言:“不许哭。”
柳絮宁一下子停住,直勾勾看着他。这时候倒是又听话?了,可梁恪言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