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呆,配合柳絮宁坦荡荡的面庞,好像听了个鬼故事。
这?是事实,但朋友可没有勇气?把如上事实告诉梁锐言,尤其眼前这?人浑身低气?压弥漫,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梁锐言拿过外套,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往外走。
碰上见鬼的晚高峰,这?一路也是够堵的。梁锐言盯着迟迟不变的红灯,怎么也想不明白,柳絮宁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口,可以如此坦然地让他哥哥见光,凭什么?
误入山野,看蝴蝶飞来飞去,可他最喜欢的那一只停留在别?人的肩头。可是她?明明是先靠近他的。
他嫉妒得想要发疯。
车在门口停下,隔壁那栋别?墅的恩爱夫妻正遛狗回?来,看见他之后互相对视一下,嘴角是扬起的弧度小却?微妙的笑意。还不够,那男人又悄悄地多?看了眼。
进门的时候,柳絮宁正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林姨,语气?轻快:“没事的呀林姨,人总是要独立的,你?不用担心我啦。不过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向你?请教怎么做菜的确是我失策了。”
说完,她?笑了一下,“对了,可以帮我拿一下剪刀吗?”
林姨说好,转身去拿。但这?只是柳絮宁的借口,她?似乎生来就缺乏和?人面对面吐露真心的能力,也不愿流露真实情绪。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本能。
柳絮宁拿着玻璃胶,扯出一段长度,又用牙咬开。
她?穿了件黑色贴身背心,下身是宽松的居家裤,长发随意地盘成了一个丸子头,一副轻快闲适的模样。
可她?马上就要整装待发地离开他。
“柳絮宁。”梁锐言走到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行?。
柳絮宁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上午淋了雨,下午打了几个喷嚏,柳絮宁觉得脑子有点发胀,像发烧的前兆,她?想尽快收拾完。
“嗯,你?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呀,我很早的时候就在看租房信息了。你?不是知道吗?”
梁锐言身形顿在原地。
林姨拿来了剪刀,刚走到转角,看到眼前的画面,踌躇了一下,又转身离开。
“我只是……”梁锐言语序有些混乱,“我无?意间看到的,所以就点进去看一下,因为……因为很奇怪,我就是……”
他越说越烦躁——为自己解释不清的居心。
算了,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了。
“我不想你?离开我,我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他抽去她?手里的玻璃胶,掰着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面对面,“我们已经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你?我会不习惯的,你?没有我……”他噎了一下,“也会不习惯的。你?应该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奇怪地看他:“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真平静啊。她?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过,发泄过,歇斯底里过,为什么,是不值得吗?可她?为什么会带着羞怯与笑意告诉别?人她?和?梁恪言在一起了?
“好啊,你?知道就好。你?和?梁恪言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
“我知道。”她?神情没有波动,却?像一株被烈日暴晒过的叶子,人蔫蔫的,不自觉地垂眸逃避他的眼神。
发泄的怒火撞上平静的屏障,只会被反弹个彻底。梁锐言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握着她?肩膀的手不住用力,直到她?皱了下眉,抬眼看他,眼里泛一点水光,如林中小鹿遇到闯入者般怯怯惹人怜。
梁锐言下意识松开,想问是不是掐疼她?了,可话还没说出口,柳絮宁已经脸色如常:“我刚刚的眼神是不是很可怜?”
梁锐言不知何?意。
“我进你?们家之前就天天在家里的镜子前练习,要怎么哭才最能让人心疼,眼神应该怎么样,眉毛应该怎么样,眼泪到底是掉下来好还是含在眼里好。”
“你?……”梁锐言怔怔。
“还不止这?些。”她?娓娓道来,随意得像是在讲述陌生人的人生,偶尔来三两句刻薄至极的评判。
柳絮宁看着梁锐言不敢置信的眼神,到最后时,他用力地看着她?,紧紧蹙眉,仿佛在透过她?的脸看一个陌生的人。
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惊讶。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为什么呀。”她?眼睛弯弯的,“这?不就能进到你?家来了吗?不然我还要熬好久好久呢。嗯……其实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可我只需要做这?么一点点坏事,再借着我妈妈的名头,就能轻松地得到了。”
如同一种?世界被重塑的痛苦袭来,他死死盯着她?,怒意勃发在脸庞,毫不掩饰。
“我很差劲的。”她?的声音是浮在空气?中的柳絮,风一吹就能散个彻底。
叫的车很快就到了,挂断司机的电话,柳絮宁站起身准备上楼换衣服。
手腕被他死死抓住,柳絮宁对上他的视线:“你?不是这?样的人,重新说。”
“梁锐言,不是听到你?想听的东西?才叫答案的,你?不想听的、不接受的,是答案,也是事实。”
车来得很快,工作人员帮她?搬箱子。梁锐言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进进出出。最后一个箱子搬完,梁锐言挡在她?面前。
“可以告诉我住在哪里吗?”在柳絮宁开口前,他先一步说,“我不会去找你?的,你?放心。可你?从来都没有自己生活过,万一有点什么事呢,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怎么办?”
柳絮宁想了想,告诉了他地址。
“OK。”得到答案,他洒脱地挪步,为她?让出一条道。可柳絮宁没有动,衣角被她?拧得皱巴巴,像一团废纸。
“刚刚那些话,你?可以不要告诉梁恪言吗?”
梁锐言不知道她?眼里的乞求是如她?方才讲的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如果?是前者,她?还真是彻彻底底地将他当做玩弄的玩具,可如果?是后者,他情愿是前者。
因为喜欢梁恪言,因为他很重要,所以不希望在他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吗?
“那怎么和?他解释你?要搬家的事情?还有爷爷那边,他肯定会知道的。”
“我知道,我会说实话的。”
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机会摆在眼前,无?后顾之忧地圆她?的学业梦,为此选择和?梁家断得干干净净,这?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可撕开伪装上佳的表皮,透过淋淋骨血,把她?这?颗天生肮脏的歹心摆到他面前,她?做不到。
自私和?恶毒,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所以,你?可以不要告诉他吗?”
心脏如被用力地搅动,梁锐言觉得连指尖都是刺痛。
他又怎么会有能力拒绝她?呢。
柳絮宁坐上车,想扭头找他和?他说再见,可他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