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盗铃罢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难过。
见覃映致久久不语,江凝拉过了他的手,使着灵力在他身体里转了一个小周天。覃映致顿觉身体经脉舒畅了许多。
“你现下就在此休息,屏障的情况我已告知其余仙门,预备重筑大阵。这些事你们小辈都无需插手,等候消息便是。”江凝匆匆交代完便要离开,临走前,他在衣架边顿住了脚步。
虽然经历过一场恶战,乘海法袍作为上等的法宝依旧一尘不染,只是承受了太多魔力的侵蚀,衣襟处破了个大洞。江凝在其上拍了拍,将其修补得完好如初。
他转过头盯着覃映致,又警告似的留下一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
第9章
“师弟,你如今伤势如何,可好些了?我听说戚师弟是魔族假冒之事时,实在大吃一惊。虽然师尊没能擒住他的本体,但也教他元气大伤。若不是师尊不许,我真想即刻飞到宜山,把他揪出来给你报仇!”
“掌门还在闭关,宗门由竹青师叔代理,一切如常。她让我去指导外门弟子的功课,教学相长,我对剑法也有些新体悟,待你回来可以好好探讨一番。”
“听闻其余八大仙门都派了掌门或主事长老前去宜山,声势浩大,我猜这次会是决战,若能亲眼看看就好了。练剑这么多年,可不就为这一刻么?”
…………
覃映致养伤这段日子,段霆倒没闲着,时不时给他传讯讲些琐事。
江凝离开横练峰时,安排段霆在宗门留守,不能亲历仙魔大战让他很是不快,私下跟覃映致抱怨了许多次。覃映致也被师尊勒令伤养好前不准出门,此时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他正准备给段霆回信时,木门忽然被敲响了。
来人并未等他应声,便推门而入,口中振振有词:“你在这里乐得清静,外面可吵翻了天。”
“丘前辈!”覃映致并不在意他一贯的揶揄语气,惊喜道。
丘明微微微颔首。他此番穿得不像从前那般随意,而是一袭以青色绸缎滚边的白袍——是在万归宗内门弟子间流行的样式。见他这身装束,覃映致终于能想象五十年前他和师尊作为精英弟子一同驻守东峰的样子。一定是意气风发,潇洒恣意。
覃映致问道:“前辈愿意回归宗门了么?”
丘明微微微扬起的唇角没能掩住他的得意,他抱臂道:“既是剑宗相求,我总得给他一分薄面吧。”
覃映致有些不解:“可师尊向您求镜花剑时,也未见您给他薄面。”
丘明微被他噎了一句,又见他仍睁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牢牢地盯着自己,好像真在求解似的,无奈道:“你这小子……”
话不投机,丘明微索性调转话锋:“你的伤势可好?手伸给我看看。”
覃映致依言伸过手腕,丘明微将食指搭在他的脉上,神情严肃。
“前辈不是剑修吗,也懂这些医修的事情?”
“我的道侣戚溶是近百年来难得的医道天才。”丘明微垂眸道,“她曾教过我一些。——嗯,你已好得差不多了。”
“戚溶……?”
覃映致立刻想到了他那魔族假扮的师弟戚云树。
丘明微应证了他这一猜想:“她是宜山戚氏家主的女儿,算是戚云树的姑姑。初来此地时,我年轻气盛,眼高于顶,看不上这些他们这些宜山分坛的外门弟子,结果被她好生教训了一顿。”
他虽这么说着,却微笑起来,露出了十分怀念的神色。
身着鹅黄锦缎,看上去娇柔无害的少女,素手掷出一根飞针,就让口吐讥讽之语的内门亲传变成了哑巴。
被封住哑穴的丘明微找师兄评理,江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活该。”
丘明微抬起手腕,袖口落下,露出了青白色交织的编带。
“你看,这是她送我的。”
编带在透过窗棂的日光下染成温柔的颜色。
覃映致羡慕地看着,心想,那条雪白的编带如今在何处呢,可惜收到它的人不会因此欣喜,也不会对它爱护有加。
“似乎所有人的编带都能送给对方。”他小声道。除了他的。
丘明微摇头:“并非如此,这世上两情相悦才是少数。在宜山,不被接受的编带会被退回到灵树上。”
“灵树?在何处?”
“玲珑谷中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被宜山人称作灵树。若是收到编带的人不欲接受这份心意,便会将编带挂在那棵树上。”
看来自己的编带归宿就是那里了。
丘明微有所察觉:“你不会送了编带给江凝吧?真是胆大包天。”
覃映致不语,只是颇为羞惭地低下头。
丘明微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去灵树那看看,不过,也未必——”
“可……师尊让我呆在房间,好好养伤。”
“你伤已好得七七八八,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出去帮他也是好的。”丘明微狡黠一笑,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况且,江凝也没让你喜欢他,你还不是照样喜欢。”
覃映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嗫喏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丘明微离开后,覃映致在门前踱步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取了清光剑出门。
甫一踏出驿馆结界,他便感觉如今的宜山魔气更重了几分。
日落得比往常更快,夜幕已渐渐垂落下来。
玲珑谷地处宜山北部,因远离魔界并未设置屏障,是以覃映致在宜山数年都未曾踏足。
他御剑立于半空,很快就找到了扎眼的灵树。
灵树高耸入云,枝干肆意生长,如大鹏鸟张开羽翼般,近乎覆盖了整个山谷。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灵树上所悬挂的千百条编带,在碧绿叶片的掩映下,展现繁复却不冗杂的缤纷色彩。
覃映致叹了口气。
受了回绝但并不取回编带的人,是否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覆水难收的决心呢?
他靠近了些许,开始寻找自己的那条。
照理说纯白色应当更与众不同才是,覃映致却找得眼睛泛酸了也没找到。
也许师尊已不在意宜山的这些规矩,将编带随意处置了。他不禁这样想。
夜晚深重的露气在树叶上凝结,他拂过眼前枝叶,辨别下一条编带。
甩起的露水落在他的眼角,月光下,仿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别找了。”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覃映致猛地回头,江凝的身影在重重编带后,一时竟分不清远近,宛若梦中。
他徐徐御剑而来,拨开了赤红、靛青、月白、银褐、葱绿,终于到他面前。
“怎么又哭了。”江凝道,好像有些不高兴。
“不是,是露水……”覃映致讷讷地。
江凝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