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声战号声吹响时,萧明朗与刘车儿立即集结了他们的手下与早已安顿好的百姓,屏息等待着与他们贾兄弟的接头暗号,当听到东西城门传来刀剑厮杀之声,悬挂的心这才放下来。贾英台果然言而有信。于是当第三声独特的箫声奏响之后,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抄起兵器,从靠近北城门旁的破庙中冲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瞬间,沛城被四面夹击,又有里应外合,北门很快就被打出了一个口子,即便刘义符想伸长手朝他们这个方向来,也是望尘莫及,一切正如画颜之前所计划的那样。
她依旧不动声色地潜藏在树林里,远远观望着北门的战事,对于姚赞剩下的残兵败将,还用不着她出手。
城内萧明朗与刘车儿听见指令的箫声,立即将带领众人赶往北门。只见北门把守的士兵只不过二十余人。城楼上十五人,楼下不到十人。萧明朗与刘车儿乘着灯火昏暗将一百人的队伍分成两支,分别从城门两侧悄悄前进。
两支队伍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看守城门的几名士兵,正要夺门而出时,城内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敌人要逃跑,快抓住他们!”
一时间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将箭朝他们射来。萧明朗一把将城门拉开,拉回正要往回厮杀的刘车儿,大声说道:“车兄,你快带领百姓出城,我来断后!”
刘车怔了怔,战火迫在眉睫,不容他迟疑,他坚定地看着箫明朗说:“朗兄,一定要平安归来!”
萧明朗郑重地点点头,将剑出鞘,毅然朝后方厮杀而去。
他留守在群众的最后一道防线,拼命地阻挡一个又一个前来追杀的士兵,直至所有的百姓都完全退出了城门。
前来增援队伍的领头正是那姚赞的侄儿姚远,增援的士兵仍然不多,可见姚赞等人已然坚持不住。尽管萧明朗一人担起收尾的任务,但这些人并未能对其造成伤害。
萧明朗见百姓都安全退了出去,正要撤离时,姚远突然走上前来说:“你不是挺能打的吗?你不是大义勇为吗?你不是舍身救义吗?你怎么就抛下这个小娃娃走了?”姚远狰狞地将手上的襁褓打开,抓出一个刚刚足月的婴儿来。
萧明朗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剑上的血还在滴留不止。他并不回话,突然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早已被刀剑划破的衣服,慢悠悠的将头发上的杂草拔除。等他休息够了,才开口说道:“刘义符的大军已然来到,与其在这里与我耗费时间,还不如赶去见你叔父最后一面!”
“你!哼,谁先死还不一定!”姚远听罢怒不可遏,举起手要将手里的婴儿往地面砸去。
萧明朗一个箭步飞跃向前,将姚远手里的婴儿抢夺了过来。与此同时,襁褓里暗藏的一支有毒的银针刺中了萧明朗的左手掌心,银针上的毒很快起了作用,他怀抱着婴儿支撑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完全晕了过去。
很快沛城内的百姓都在刘车儿的带队下和后来赶来的离木,一一被护送了出来,直到最后看到刘车儿也都顺利出城之后,画颜拽紧的拳头终于松懈了下来。然而在刘车儿那一群人当中,她来来回回地却并未搜索到萧明朗的身影。
难道他并未参与此行?画颜心里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迅速将丝巾蒙面,驾马朝北门奔去。
“萧明朗呢?!为何还不见他出来?!”画颜半路停在刘车儿之处,拉住缰绳,急忙问道。
刘车儿紧急地四下观望,“敌人的援兵到了,朗兄为了能让我们安全离开,独自阻拦援兵,恐怕现在还未出城!”
“什么?!”画颜顾不上一旁离木劝阻,立刻朝北门内驾马而去。
北门城门半开着,城楼下空无一人,城内的百姓早已全部撤离,地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烧了一半的火把与几件弯曲被截断的枪剑。画颜单骑立于城门外,望着城内悄无声息的街道,倒颇有空城计的意味,尽管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勒马前行。
画颜骑着马缓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目视着前方,双耳仔细地辨听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当她来到城中央之时,街道两旁的小巷内突然涌出一群士兵,将她包围起来。城门也迅速被紧闭。
而另一旁的小屋内缓缓走出一个年轻人,他对着画颜冷笑一声,轻轻一挥手,其中几个士兵便又从屋内架出一个人来,同时伴随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画颜冷眼朝地上那人仔细瞧去,这才发现遍体鳞伤怀抱婴儿之人正是萧明朗!
“萧明朗!”
画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而对方仍然一动不动。画颜仔细一瞧,只见他的嘴唇发黑,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那领头的年轻人,“姚远,你这是要赶死的节奏么?!”
姚远被面前这个眼神凶恶,直呼自己名字的蒙面女人吓得后退了半步。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开始有些心慌,“你。。。。。。你是谁?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画颜冷笑一声跳下了马,“我想知道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你作为姚泓的私生子,不能用亲生父亲的姓氏,对外只能谎称别名,一定很痛苦吧?”
姚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哼,想来那刘裕正是因为忌惮我的身份,才派你们来赶尽杀绝的吧。也好,来了一个送死的,再来一个我也不嫌多!”
画颜听闻冷笑一声,“愚昧不堪!不过本姑娘今天没空跟你废话!”她随即指着萧明朗对着周围的人狠狠地扫视一周,冷冷说道:“若不是不是你们耍了什么阴谋,又岂能伤得着他?是谁下的黑手?!自己站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竟吓得退了半步。
姚远一看势头不对,立即大喝一声,“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怕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拿下!”
小喽啰们一听主帅发令,立刻舞起手中的刀枪直直朝画颜刺去。围攻的人虽不多,却也不下十几二十个。这么些人当然对画颜构不成威胁。说时迟那时快,画颜踮起脚尖,原地一跳,踩着一人的头顶跳出了包围圈,稳稳地落在姚远的跟前。
姚远惊恐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你到底是什么人?”
画颜一步一步紧跟向前,拍打着手里的玉箫,道:“你究竟对他使了什么毒?把解药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轻点下手。”
慌乱之中,姚远看清了画颜手中玉箫上彼岸花的图案,浑身一颤:“你!。。。。。。你是桃园的人?!”
“解药?!”画颜伸出手,冷漠地看着他,似乎没听他的话似地。
姚远忽放声大笑,“你以为我真的就怕了你吗?桃园又如何?如今你我一同被困在这里,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哈哈哈。。。。。。”
“冥顽不灵!”
正当画颜伸手擒拿姚远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射出一支暗箭,被画颜即刻察觉,迅速侧身往旁边一躲,但已然太迟,暗箭正好刺中她的左肩,箭的力道竟将画颜往后狠狠地弹了出去!
画颜捂着伤口迅速吃力地坐起身,她虽极力忍耐剧痛,但依然口吐了一口鲜血。
这时姚远突然放松大笑起来,“你刚刚不是还很厉害么?怎么?才打了这么几下就不行了?”
画颜从伤痛中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张狂不已的姚远,冷笑一声:“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画颜忍住伤口撕裂的疼痛,站起身,用右手拿着玉箫,咬着牙,朝着前方那群人厮打过去。她的玉箫并不能伤人,每当她打倒一个,另一个又重新站起,她不顾成群的刀剑朝她挥来,一路斩荆披棘地硬是用一支玉箫打败了一群穿甲舞刀的士兵。等到围攻她的人全都无力地倒下之后,画颜的全身也都被划伤了无数的剑痕,鲜血将她一身杏衣染得鲜红。
画颜踉踉跄跄地走到萧明朗的身边蹲下,查看他的伤势,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掏出两粒养生丸喂他服下一颗,自己也吞下一粒。
“萧明朗,你怎么样?”
她摇晃着萧明朗的胳膊,然而对方面色如灰,毫无反应。
“别管我。。。。。。你快走。。。。。。”
画颜无力地靠坐在萧明朗的身边,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说话音。她慌忙扶起萧明朗的头,见他居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画颜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攻城是我的主意,又如何能不管你。。。。。。”
这时,南面的战鼓声突然停了,随之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接着又是一阵震耳欲聋轰隆的声音。画颜猛然一惊,迅速将萧明朗扶上马,又将他怀里的襁褓裹在自己的胸前,瞧也不瞧被吓得倒在一旁的姚远一眼,便策马奔出了北门。
等到画颜一路狂奔百里之后,她方才稍稍停歇,回头一看,却还能远远瞧见被大水冲毁的城墙。
画颜一路浑浑噩噩地骑着马前行着,许是因洪水泛滥的缘故,路上竟半个人影也未曾见。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行驶到何处。画颜因失血过多,再坚持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滚落山崖不省人事,所幸不是高山,尚存一息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