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在洛阳城周遭,还有大小军寨最少六处,这些军寨,每寨最少也有三五百人,若想将之一一拔除尽歼灭其军力,最少需要领两千人全力以赴。
而若想以雷霆之势在一日甚至在半日以内尽歼灭官军六座营寨,这需要预先埋伏下六队人马,约好时间之后,同时袭击。
而若想保留大部分兵力留于裹挟之用,只留三百人马以图歼灭官军六寨大军,这成了惊天难度。
这惊天之难,张飞给解决了,只需火攻一法,一夜之间可尽摧六寨官军战力。
到此,比惊天之难更难的难题随之出现了,张飞不仅要以少量人马要在极短时间之内瓦解六寨官军的战力,他还不能用火攻,还得用别的方法,得尽可能用不同的方法去谋算,以免引起朝廷察觉。
想出火攻一法已让张飞费了老大劲儿了,火攻不能用了,还得想别的方法,还得想多个方法,这可,难为死老张了。
军帐之中,张飞与诸百夫长和士子们一同商讨对策。
要商讨的对策是,需要找到能以少量兵力摧毁一寨官军战力且要行事隐秘,要使官军以为是意外之灾,不能使官军察觉到是人为的方法,且,不能用火攻。
一士子皱眉思量半天,他对张飞道,“三将军,若火攻不成,水浸如何?”
水浸,既,水攻也。
张飞挠头想了想,“唉,不妥也,”张飞一脸纠结,“水攻先得有地利可用,还得开挖河道,得筑坝筑堤,耗费人力工时多矣。
官军扎营处有无大河还是两说,纵有大河,河流能否为我所用,也是两说,河纵能为我所用,我军若想挖河截水,又怎能掩人耳目。
水攻之法,难用,难!”
水攻之法,几乎没有使用的可能。
寻常人知晓的奇攻之法,不过只水火二法而已,火攻不能再用了,水攻又用不了了,众人皆沉默了。
诸百夫长和诸随军士子,这些人在战术层面上或许能多有见解,但在战略层面相形见绌了。
张飞与众人商讨许久不能有主意,张飞只能把众人散去自己来思索对策。
不久之后,简雍回来了。
简雍来找到张飞,他犹犹豫豫的说,“翼德,城里仍未有消息。”
简雍生怕张飞刨根问底,简雍已准备好了说辞准备搪塞,结果,听到刘备还是毫无声息,张飞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先不管大哥了。”张飞烦躁的挠了挠头,他朝简雍招手,“来来宪和,你来的正好,俺遇难事,正好跟俺合计合计。”
张飞没有追着问刘备情况,简雍松了一口气。
简雍走至几前坐下,张飞把一张纸挪到了他面前,纸上,当中四四方方一个方块,方块中写的洛阳二字,方块周遭,或远或近的在东南西北四向分布这几个小黑点,东北角的黑点,已被圈了起来。
张飞手指图纸给简雍讲解到,“宪和且看,洛阳城周遭,有兵寨多处。
若咱起兵暴动,这些兵寨是咱当头大敌,故某寻思,拔了这些个营寨。”
“昨夜,某已着人放火焚了一寨,可余下还有六寨。”
“破寨不难,焚寨也不难,可难在,既要摧寨又不使朝廷警觉,故,火攻之法,用过一回便不能再用了。”
“你帮俺寻思寻思,”张飞眉头紧皱,满脸愁思,“这除了火攻,还能有何法可用?”
听完张飞讲述,简雍明白了问题是什么,简雍感到非常之棘手。
拔下守备森严的兵寨,已是极难,然而,还得在三二日之间就拔掉所有兵寨,三两日时间拔掉所有兵寨还不够,还得要不声不响不引起朝廷惊动。
好不容易,张飞用火攻之法再加上严密安排,终于瓦解了一寨官军的战力,结果,这唯一可用的方法,却不能用了。
问题棘手无比,简雍皱眉想了良久,“不如,假传流言,骗官军说有贼情隐现,以调虎离山之计调远其人马,这如何?”
张飞眼睛顿时一亮,然后稍一想了一下之后,张飞立刻又摇头,“不妥。”他看了简雍一眼,解释道,“声传流言,确能调动官军。
然,某恐此法有打草惊蛇之害。朝廷听闻有贼情隐现,朝廷万一加强守备,至四境森然之时,我军再想突然暴动席卷成势,已不能也。”
假传流言调虎离山之法,不能用。
继而,简雍思索一阵,又说一法,他道,“使钱财笼络收买,如何?”
张飞想也不想,摇头,“我军无有充沛钱财,且,笼络一事,成算太低,且有事败可能。”
简雍则有反对意见,简雍道,“事在人为,何妨一试?”
“至于,资财之事,”简雍看向张飞,笑了,“我军中虽少财货,可今番前来三千甲士,三千具兵甲,端的不是钱财?
可取甲具百十,找地儿卖了,换钱!”
张飞愣了一下,继而也笑了,“好!便如此!”
钱的问题解决了,解决官军六个营寨的通用方法也就有了,使钱财能拉拢贿赂官军一个营寨的将官,就能拉拢六个,要是官军有十个营寨,拉拢十个也能。
一个思路有了,破局的曙光可见。
考虑到笼络之法成算不高,不能只靠此一法,故而,简雍和张飞又商量起其他方法。
商量着商量着,两人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于以非刀枪明丈的方式瓦解掉官军战力,大抵,乃是奇攻法之用。
奇攻之法,常用不过水火二法,再加之用间之法,可这些常用之法不足为用。
这时,张飞忽然就想起,(借物某人之法,还能有何?)张飞若有所思,记得军师所总结的【木马兵法】中,借物某人之法,有用毒之法。
“某有一法!”张飞目光一闪,灵光大动,“可派人去官军营寨投毒,待官军满寨将兵皆倒之时,其不见刀兵,不见只失,不见半个人影,其或还以为是天热水坏,而非人为。”
“哈哈!”张飞畅快大笑,“如此,一寨又下也!”
简雍也笑了。
投毒之法完美符合义军所需,跟火攻之法一样,投毒之法也会让官军以为是偶然,使官军不起警觉。
用投毒法,官军一寨可拔。
跟火攻法一样,火攻之法只能用一次,火攻法要是用的多了,要是官军数个营寨都莫名其妙的失火,那么,傻子也该意识到有问题了。
同理,投毒法也不能多用。
已探得的官军兵寨有七处,火攻拔除一寨,投毒或能再废掉一寨兵力,余下,还有五寨。
于后,张飞犹豫不决的说出了一法,让张飞下不定主意的,乃,【瘟疫战法】。
于借物谋敌的【木马兵法】中,李孟羲记有一种瘟疫战术,具体方法是,把带有瘟疫的粮食扔在路上,故意让敌军捡起有毒粮食,让瘟疫传给敌军。
但因瘟疫不可控,瘟疫一旦扩散,势必累及自军,所以,李孟羲将瘟疫战术列为禁绝战术。
洛阳为非常之地,又值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似乎应当。
可张飞心忧数处,其一,他不知何处去找所谓的“瘟疫病毒”;其二,张飞恐一旦扩散瘟疫,官军固然全寨死绝,可四野之百姓亦将尸骨累累,残害巨万百姓,张翼德之名将遗臭万年;还有其三,瘟疫一旦扩散,势必累及自家,一旦全境皆是瘟疫之时,估计逃不出洛阳,自家兵马就得病死在半路。
对于张飞的忧虑,简雍思索一阵,他有了对策,简雍看着张飞,笃定对张飞道,“翼德,或不必去找【瘟疫】。
前说流言,我俩恐贼情隐现之流言一起,恐四境戒备不利暴动。
听你言说瘟疫,现,某另有一计。
还是声传谣言,可传,【有瘟疫生发,死了不少人】,如此,朝廷听有瘟疫,官军听有瘟疫,翼德以为,此时,朝廷与官军,该是如何对策?”
张飞立刻反应过来了,他眼睛一亮,“是也!”张飞兴奋的啪的一声拍在矮几上,“若瘟疫生发之谣言声传四境,某估计,在外的官军得急收回城,连洛阳城都得关了!”
谣言跟谣言是不同的,不同的谣言散布出去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贼乱的谣言散布出去,会导致朝廷警备,会致使四境肃然,会使朝廷与官军应对动乱的能力强上一截,而这,大不利义军。
而瘟疫的谣言一出,朝廷兵马得收缩,城池关卡得封堵。朝廷兵马一收缩,就让出了大片真空地带,这让出的真空地带,正好给了义军暴动裹挟的战略空间。朝廷封堵关卡路口,这会致使消息流通不畅,这会从侧面使暴动的消息更难被朝廷所知,这就反给义军增多了时间空挡。
毁掉洛阳腹地的秩序,逼官军收缩兵力,逼朝廷自遏情报的绝佳策略似乎已经有了,只需派人各处去传播瘟疫生发的消息,只需让四野惊动,事情或许就能成。
事或能成,然,或有不成之可能。
张飞与简雍合计了一番,两人认为,散播谣言之策,可为增补手段,可以在笼络、投毒、等法一一施行之后,先把官军军力摧残之后,最后,再散播谣言,此为双重保障。
以寥寥之兵摧诸多坚寨,本以为是千难万难,这讨论着讨论着,难题迎刃而解了。
张飞与简雍二人心情大为畅快。
心头压力一减,二人思路都更活泛了。
简雍很快又提出,可以派人盯着官军营寨看看,若是官军有欺压百姓作奸犯科之事,可设法牵头鼓动百姓告官,以借朝廷之手,借刀杀人。
由简雍此计,张飞随之也生一计,张飞提议,可以羊入虎口。既,故意给官军欺压的机会,故意牵着羊从官军营寨前走。还有,可故意从洛阳城中高官家的商铺那里买点货,然后,卖于城外军寨。
这当中,办事儿的人可故意从中作梗两头挑拨,使双方为恶。
如此,挑拨离间之法若成,轻则,一将下狱,重则,一寨尽撤。
笼络,毒攻,流言,借刀杀人,挑拨离间,这已经有五策了。
之后,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了,张飞看天色不早了,立刻召人着手准备。
为笼络之法,需走动人手,需大量钱财,需笼络之详细策略,张飞把此事交给简雍。
简雍带了甲胃三百领,准备找地儿卖了去换钱筹备笼络之事。
为毒攻一计,张飞找到军医们,问军医们有无可投入水中使人上吐下泻身酸软无力之药。
军医们深熟药性,立刻就说出了数味可用于投毒的药材。
张飞想了一遍投毒的过程,他眉头一皱,“药材要是整个投入水里,一飘起来,敌军岂不就看见了?
再有,药材丢井里河里,此丢冷水之中,某未闻有冷水可熬药者,药入冷水,见效太慢!”
说着,张飞若有所思,他看着几个军医,突然问了一句,“你等可知淬药之法?”
军医们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之后,军医们答到,“淬药之法,我等略懂。”
所谓,淬药之法,是李孟羲拿柳树枝用酸啊碱啊油啊烈酒啊之类的,把药用之物给淬出来的方法。
还在巨鹿时,张飞见了李孟羲拿乱七八糟的东西萃取药材的全过程,萃取之法所取之药,见效非常之快,且,精粹之药,一把药粉,等于药材百斤之多,一把药粉撒进井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用来下毒,很隐蔽。
考虑到,淬药需石灰水,大瓮,烈酒,醋,等等之物,张飞把军中还剩的所有钱财都交给了军医们,让他们去洛阳城里,把煮药的醋啊石灰啊大瓮啊之类的,全都给买回来。
军医们拿了钱财,带上车队,匆匆朝洛阳城去了。
毒攻一计,发动。
其后,第三计,流言。
考虑到,毒攻一日可为,而流言若起,非一日之功,故,张飞立派出士卒大量人手散向各处以散播流言自早做准备。
人手派出去了,张飞却后知后觉的想起,徒靠口说,估计百姓不肯相信。
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张飞想起,曾与军师遣士卒作厮杀内讧之状,以哄骗皇甫嵩。
当时哄骗了皇甫老儿之后,军师所讲,可着高手匠人做一些假头颅假血假胳膊假腿之物,有了这些假物,再假做厮杀内斗之时,一刀下去,假颅横飞,假血飙射,有此足可乱真之相,便不再有被敌军细作识破之可能。
由此,为做假头颅假血假胳膊之务,以及为细作斥候做以支持,军中应建一【道具营】。
张飞想起旧事,他想到,若想让流言传播的更快,得加上辅助。
可以使士卒拉着车子,车上躺上“死人”,再盖上布,而后,拉运死人的车队穿乡过村,故意让百姓看见,百姓若问,就说有瘟疫。
如此,徒流言三日不能让百姓信服,尸车一过,百姓立信。
张飞看着因派出了大量人力而空了许多的营寨,他眉头微皱,伸手挠了挠乱糟糟的胡须,“还缺,道具。”张飞自言自语的滴咕着。
道具营,是李孟羲命名的。
张飞知道具营究竟,道具这个词就毫无违和感的从张飞嘴里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