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令这边正欲张口,那边的侍女就已经端来了一个小炉和一整套茶具,甚至还端上两碗新作的银耳百合粥。这倒是很好的解了这梓令的危机。
那机敏的丫头一见这翩跹有些诧异,便说道:“这是掌观吩咐奴婢们拿来的,说是让小姐先喝一些暖暖胃。”
“若蝶也醒了?”翩跹自那丫头手中接过那粥,舀了几勺,觉得甚是觉得香糯可口,这胃里一暖,到很是舒服,于是问道。
那丫头把房里的炉子的炭拨动了一番,让火烧的更旺,放下手中的钳子,说道:“掌观还在歇息,掌观歇息前吩咐的,说是怕小姐夜起不舒服,先给小姐备着的。”
翩跹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到甚是温柔。
梓令也很是欣慰,这两人的感情当真是不错的,这样,翩跹的母亲在天之灵应该也是会欣慰吧。梓令笑道:“这若蝶倒也是细心。”
翩跹点了点头,同时示意那丫头下去。
梓令老人这边拔开那茶罐,拿出一抹茶叶细细一闻,然后就将那茶叶放到一边,对着翩跹说道:“这今儿个刚下了初雪,我想着那枝头新开的梅花来煮茶想必是极好的,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是这茶不合心意吗?”若蝶拿来的茶定是不会差的,怎么会惹得师傅不快呢?这番想着,翩跹就伸出手想来过这茶闻闻。梓令一件这模样,眼疾手快的,一下就把茶罐自翩跹的手里抽走。
这番举动明显吓了翩跹一跳,翩跹不解的看向自己师傅。梓令脸上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说道:“你就先等等吧,我去摘取些梅花来。”
既然梓令都这样说了,翩跹也只得作罢。只是在心里暗暗对这起了疑心。
待到梓令顶着一身的风雪再次回了屋里,只见翩跹已经支撑不住的趴在了桌上睡着了。梓令嘴角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小心翼翼将翩跹像小的时候那样抱了起来,轻柔的放在了床上。掖好翩跹的被子,伸出手将翩跹散落下来的碎发细心的挽到了耳后,却眼尖的发现,翩跹的耳后忽然起了一个红点,梓令眼神一暗,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沉淀在血液里的东西,真的是无法阻止吗……
梓令老人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炭,确定将翩跹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多做停留就往外走去。
第二日,翩跹早早的就醒了,然后赶着这姚黄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跑了回去。这姚黄一醒来,翩跹刚刚睡着。
两个小姐妹起床后又是一阵折腾,这姚黄见着下雪,倒也很是兴奋,就要拉着翩跹出去堆雪人,打雪仗,这可把翩跹给折腾坏了,昨日里伤了的精气神,像是已经养回来了,但翩跹其实还是有些累的,实在不是很想动。更何况……这要是让管家婆若蝶知道自己当真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这姚黄小姐的旺盛精力也是让翩跹很是头疼,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可是翩跹最是招架不住的,其实也怪不得翩跹,昨日里翩跹一时没忍住给这姚黄小姐下了些许的迷魂香,她这可是睡得一夜无梦,且她本来就是这精力比一般人旺盛,这样相加下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于是翩跹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一大招:装病!
翩跹自幼体弱,又熟悉病理,这装病一招可是装的如火纯青,倒是生生的把这姚黄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姚黄也不闹她了。况且这两日之后,就是一轮秀女的选秀的了,大多的秀女都很是紧张,若是这一关过了的话,那就是妥妥的荣华富贵,不是进宫也定是会指个贵族子弟,所以大多的秀女都很是紧张,当然,那蹦蹦跳跳的姚黄不属于这一列。
可是终究还是要上点心,若是表现的太过火,那丢的可是这姚家的脸,这一早,就有人过来要接这姚黄回去。而且这来人分量也是不轻,是这姚家的二少爷姚儒熙,现在在翰林院当差,文采风流,在同辈中也是有一定的名望。这姚黄瞧着这翩跹也是身体不舒服,自是不能陪自己玩,加上自己的二哥也来接自己,也自是选择和自己二哥回去。
翩跹虽是装着病,但也是久仰这位文采风流的才子。这姚儒熙据说和安王私交还算不错,这几日翩跹在那西山别院里呆着竟也听这安王提过几句这姚儒熙,倒也是有些想见见。更何况,这姚黄很是努力的鼓捣着这翩跹去见见自己的二哥。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这也是引起翩跹不少兴趣。
于是,翩跹便带病去看了一眼这姚儒熙。
可这姚儒熙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翩跹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那后院门前,站着的一个身着银色骑马装的英俊挺拔的男子,怎么越看越是眼熟。怎的竟会在这里见到他!
那人眼神也刚好转了过来,今日的翩跹也是着了一身素色衣裳。一件月白色的南天织锦长裙,面覆一块素白色纱巾,头上是个白玉小簪,轻轻的笼住发丝,身姿轻盈,甚是清丽,同时也带着几分令人着迷的仙气。
祁怀明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翩跹一见这笑容就有些头疼。好吧,这下热闹了,两个一样精力旺盛的人凑到一起,这得把这天给顶出一个窟窿吗。
明显,有这样想法可不止翩跹一人,只见那祁怀明身边一个身着墨色常服的少年郎,有些头疼的对着姚黄招了招手道:“黄儿……来跟掌观道个别。”
“好咧,二哥。”姚黄三步作两步的跳到了自己二哥身前,先是对着站在那边的若蝶说道:“昨日里叨扰了掌观,往掌观多多见谅。”
若蝶也是笑着寒暄的回应了几句,翩跹拿眼打量下这传说中的风流才子,长得却是有几分稚气,可眉眼中却是与长相不相符的沉稳之气,一眼望去倒是唇红齿白,笑起来倒也很是讨喜,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似是收到翩跹投来的目光,姚儒熙也顺着视线看向翩跹。翩跹倒也是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落落大方的给姚儒熙行了个礼。这给姚儒熙的印象倒是不错,姚儒熙觉得这丫头处事大方倒也是不错,也难为自己的两个妹妹多加赞赏。
忽然,翩跹觉得自己被一道毫无遮掩的打量眼神给盯上,这让翩跹很不舒服,顺着这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这一旁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那老者一身灰色布衣,若是平日里看来,想必也是属于气韵不凡那样的人。但此时那人正在打量翩跹。那目光像是要把翩跹给钉在架子上一般,翩跹有种自己都被看穿的感觉。翩跹很是不舒服。
而那人即使看到了翩跹投来的目光,竟然也不想收回那目光,而是上前几步,对着翩跹说道:“不知小姐可愿意让相士给您算上一卦。”
这话一出,倒是让周围的声音马上都停了下来。
原来是个相士啊,可即便是相士也不能这样看人啊!翩跹本是想着委婉的拒绝,但这时那祁怀明忽然就开口了:“洛小姐可是有福气了,无名大师可是一卦难求啊……”
原来是这江湖上有名的相士啊,怪不得这般自傲。翩跹这下努力让自己撇下刚才的成见,仔细的观察了下那个老者,竟发现,这老者腿脚不便,面如菜色,像是疾病缠身已久。对于这样一个老者,翩跹的大夫心理又发作了,一时间倒也不忍拒绝那人。
其实算起来这无名大师应该是和自己师傅是一辈的,翩跹想着,那要不就卖给他这样一个人情吧。于是便道:“原来是无名大师啊,久仰久仰,这外面风大,我们进屋一叙如何。”
无名点了点头,这边姚儒熙和祁怀明也是心有好奇,大家伙儿也就接二连三的进了屋里去。这祁怀明故意落后众人几步,等着最后才走上前来的翩跹,在翩跹身边轻声说道:“洛翩跹,许久不见。要不找个时候我们来比划比划。”
翩跹趁着众人没注意,翻给祁怀明好大一个白眼,无奈的说道:“怎么那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记仇啊,不就是小时候一不小心把你骗到水里去了吗……怎的这般小气。”
祁怀明一愣,脸上忽然荡开一个爽朗的笑容,趁着众人没注意,又气又好笑的说道:“你这鬼丫头!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再下个棋,什么落不落水的,我早就忘了。”
翩跹这才明白过来,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翩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来补救,大家也都进了屋子里。
这番刚坐定,翩跹便问道:“刚才大师所言卜卦,不知翩跹该做些什么呢?”
这无名倒是起身,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到翩跹身前,翩跹作为大夫,就借着这般近的距离打量了下这老者,心下一跳。这是……痼疾难医的症状啊。
那无名也没要求这翩跹做什么,只是让翩跹伸出手来罢了。无名也没说话,就那样翻来覆去的看,忽然,脸上竟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但这笑容也竟隐隐带着些不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