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翩跹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这大冬天吃涮锅是最棒的,嬷嬷得空也可以和姐妹吃点。”
赵嬷嬷似是从中听出了什么门道,但仔细想想却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涮锅,取陶瓷制成锅,下垫火炉,以高汤为底,汤烧开后放进鲜肉鲜菜,待其熟透后,捞起蘸酱,唇齿留香,麻辣咸鲜香,油而不腻,暴汗淋漓,酣畅之极,解郁除湿,入冬佳品。
这让老太太不由感叹,这是到京城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况且这涮锅的香味几乎整个府里都闻见了。不久便在整个府里流传开来了,当然这是后话。
说起翩跹与这涮锅也是缘分,翩跹跟着那梓令老人在许州赠医施药的,正好遇到从蜀地来的病患,机缘巧合便得知这一稀罕的做法,没想到今日倒是排上了大用场。
且说这日翩跹和老太太倒是吃的很舒服,而阿蓝自是多备了一锅,这阿蓝,赵嬷嬷和玲珑倒也是吃的畅快。
这已近冬季的时候,这暖和的一吃,又下几杯小酒,倒也是好睡,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本应该睡得极好的翩跹却默默换上了一件男子的衣衫,裹上一件狐皮大氅,几个轻跳就跃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翩跹竟出现在了那热闹如白昼的怡心酒楼前。
赵王总会在立冬日举办诗会,这一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时间已近壬时,但显然这诗会才刚进到高潮。翩跹将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牢了,在门口登记上自己的化名,姚罗。
这小厮竟也是懂点门道的,竟一下就联想到是那江湖上有名的玉面神医,忙上楼通报。
其实不用他通报,刘曜已从楼上下来了。
就说那时刘曜正和身边的门客笑谈儒道,目光一闪,却撇到那酒楼门口那用墨色狐皮大氅裹紧自己的小人儿,虽是连脸都看不清,可刘曜却肯定那人就是洛翩跹。便寻了个理由就匆匆下楼来。
翩跹见那小厮匆匆上楼,心下暗道不好,自己此行不宜太过张扬。正想着先找个地方避下风头,这刘曜就已下了楼。
他已是喝了不少酒,脸上已经泛红,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你来了啊。”
翩跹被刘曜不自觉显出的亲昵惊到,但很快也是镇定的笑笑道:“我是来给王爷送份大礼的。”
说着就从袖中抽出了一叠药方,递到刘曜面前,道:“这几日我又找了几份药方,这里共有五十三份药方,每个药方上都已注明了治疗何病症。”
刘曜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后伸出了手接过药方,可不巧触碰到翩跹的指尖,那彻骨的凉意,让刘曜忽然收拢手指将翩跹的手握住。
翩跹愣住,自刘曜手掌传来的暖意,似是直冲到翩跹的脸上。
倒是刘曜先是松开翩跹的手,尴尬道:“你的手太凉了,要不要先进去暖暖?”
翩跹不自在的扭过眼去,道:“不了,我得回去了。”
刘曜也不强求,只是点点头。
翩跹行了个礼后转身就要离去,翩跹看似很镇定,但在转身那刻,背影却显得有一些狼狈。
“等等。”看着翩跹的背影,刘曜的声音忽然响起。翩跹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看着刘曜。
刘曜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本王接到消息,洛府府中一月中飞出三只白鸽,本王只想提醒小姐一句,这天子脚下,最是不自由的地方,有很多眼睛看着……希望小姐注意下。”
此话一说,翩跹脸上倒是有些挂不住,这刘曜自是知道她和赵旭纠葛,只好咬咬牙道:“多谢王爷提醒,翩跹记住了。”
翩跹似是长了记性,站在原地一会儿后道:“王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刘曜看着翩跹隐在墨色大氅下的小脸,不知是不是冻得似乎一点血气都没有,刘曜不由开口道:“小姐精通医理,自己个的身子多注意些。”
翩跹点点头,不说话。
“那小姐保重。”刘曜深看了翩跹一眼,缓声道。
翩跹礼貌一笑,转身,“碰!”一记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翩跹不由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了天际。接二连三的烟花在上空绽放,或红或紫,这边酒楼中一众人都涌到街边,看起烟花来了,自是有眼尖的人注意到酒楼门口的刘曜和翩跹。
翩跹许久未见烟花,一时倒也是迷住了,微扬着头,一时没察觉,自己的帽子竟被风吹了开去。
烟花五彩倒映在翩跹水漾般的墨色眼瞳,那般精致的容颜,与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直直让人失了神。酒楼中大多数的人本就在偷偷注意着刘曜,一见刘曜身边的人竟有着这般绝色,不由都倒吸一口气。
忽然,翩跹大氅上的帽子忽然盖住自己的脸,随后,自己的头就被抵在一个宽阔的胸膛当中。
刘曜一手按住翩跹的头,隐去翩跹的容貌,迅速的就往酒楼撤去。
刘曜边低声在翩跹耳边道:“你要小心,今日也来了几个宗室子弟,你的容貌可不能被他们瞧去。”
翩跹抵在刘曜的胸膛,那是离刘曜心脏最近的位置,听着耳边那一下下的心跳声,翩跹的脸慢慢泛起红晕,翩跹对这样的自己很是唾弃,但转念一想,自己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若是不尴尬,那才奇了怪了……随后便自暴自弃的任凭刘曜把自己往酒楼里带。
今日,翩跹身上披着的是墨色的狐皮大氅,而刘曜今日身着的却是枣红色常服,而那般的姿势像极了相互依偎怀抱的模样。又见那刘曜如此紧张那人,微微露出一下脸,就忙护住,不由有人揣测这人的身份了。那般绝世的模样,又那娇小的身形,不由有人已经怀疑起这人怕是个女子,而且是赵王心中所爱的那个人。
且说这边刘曜将翩跹带到酒楼中一间比较隐秘的包厢中。
“你姑且等等,到时候本王找人送你出去,现在一时到也是人多眼杂。”一进门刘曜就解释道。
翩跹看了眼刘曜,似是不忍心的开口道:“王爷,翩跹其实可以自己走的。”
“走?现在?现在外面一时……”刘曜一时揣摩不透翩跹的意思。
翩跹无奈叹口气道:“玉面神医姚罗,除了医术,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
刘曜似是被自己给逗笑了,摇摇头道:“是啊,本王竟忘了此事。”
关心则乱。
翩跹被自己脑袋里的念头吓了一跳,似是要掩饰自己的想法一般,急急说道:“若是王爷无事,翩跹就告辞了。”
“等等。”刘曜偶一撇到翩跹精致白皙的手腕,脱口而出道:“小姐这次可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本王自有谢礼相赠。”
谢礼?翩跹最是怕这送礼,你收一礼就得还礼,还有各种规矩限制着,这般曲曲折折好不累人。翩跹忙道:“王爷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刘曜见翩跹想要推辞,说道。“只是今日这谢礼没带在身边,小姐可否稍等片刻。”
翩跹忙道:“王爷真的无需费此周折了。”
“小姐若是不收,怕就是不给本王面子。”刘曜嘴角含笑,但话里却是透着不容拒绝。
“既然王爷都这样说了,翩跹怎么能推辞呢?”翩跹语带无奈的同意了。
刘曜则出门唤来季西,让其用最快的速度把前些日子的暖玉镯拿来。随后又进门去和翩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刘曜十五岁便上了北方战场,对大漠许多事情知之甚多,而翩跹自幼在南方长大,又随着梓令老人走遍许州赠医施药,对许州的风土人情也知道不少,且二人性格相似,也都是聪明人,两人一时倒也相谈甚欢。
就在翩跹正说到自己在许州独自上山采药,遇到盗贼的惊险时候,门轻轻被敲响了。刘曜起身开门,随后便拿进一个檀木盒子。
翩跹一打开,一只通体晶莹的玉镯静静躺在了盒子当中,翩跹拿起细细看去,不但触手生温,且那玉镯的镯心竟包裹着一层红,翩跹脱口而出道:“暖玉?”
“你倒是好眼光,一眼就能认出。”刘曜笑道。“莫非曾经见过。”
翩跹笑道:“暖玉极少见我怎么见过呢?只是听人讲到过罢了。”
刘曜点了点头不说话。
翩跹看了眼刘曜,道:“王爷,这礼物太贵重了。翩跹不能收。”
刘曜淡淡说道:“本王好歹出身皇家,这点子东西还是送得起的,切莫推辞。”
都说是皇家了,还能说什么呢?翩跹只好说道:“那多谢王爷了。”
“戴上试试。”
其实不用刘曜说翩跹就已经很是想戴上了,头一次见到难免新鲜十足。
刘曜瞧着翩跹戴上玉镯的时候,眉眼也缓缓舒展开来。似乎连日来的疲惫都不见了。
……
这一日,洛茵茵总担心又会出什么问题,也就小心翼翼的做着每件事,但这一日似是风平浪静。除了姚家递来的拜帖,说姚家主母明日前来拜访,让洛茵茵好一番忙碌,其他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往往最是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