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明白,执念越深,相思缠的毒侵蚀的便会越快,不巧的是,白苏对待感情一直都很偏执。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白苏才从幻象中挣扎出来,低头便看见顾翛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眼巴巴的盯着她。
“阿翛饿了吗?”白苏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顾翛一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不一会儿,眼眶开始发红,小嘴一撇一撇。
白苏一惊,这可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连忙解衣带给他喂奶,但顾翛摆着小脑袋,就是不吃,眼眶里包着一包眼泪,那双墨玉眼就宛如泡在水里一般,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一起,扁着小嘴,欲哭不哭的样子,看的白苏心疼的要命,急道,“儿子,你哪里不舒服,同母亲说。”
“小姐,小主子怎么了?”香蓉原本支着头睡着了,听见白苏这边惊天动地的,尤其是听见白苏的话,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不到两个月大的小婴儿,哪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香蓉刚刚起身,正准备过来看看,白苏忙道,“快去叫医者过来看看阿翛怎么了?”
香蓉才转身,便又听白苏那边一声怒吼,“顾翛!你,你拉了,你居然还敢瞒着!”
香蓉一听此言,连忙将火盆里的火拨了拨,从箱子中取出几块尿布,“小姐,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呀!”
白苏个顾翛大眼瞪小眼,哼道,“他跟他老子一个样,贼精贼精的!”
说完这话,白苏心情却是低落下来,呆坐在塌沿上,任他再是一副委屈形容,也不再管那包着一包屎尿的小家伙。
顾翛终于哇的一声嚎了起来,香蓉正在拿着尿布在火盆上烤热,听见顾翛委屈的哭声,顿时有些乱了手脚,连忙将过去将她抱了下来,揭开包被,给他擦拭。
在这个过程中,顾翛哭的直抽抽,听着他的哭声,白苏心里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似的,却不曾过去哄他。
好不容易才弄干净,香蓉大汗淋漓的将顾翛放在榻上,躬身道,“小姐,奴婢去把十二和二丫也唤过来吧,给小主子洗洗,奴婢一个人手脚慢,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嗯,去吧。”白苏回过头,看着在包被中抽噎的顾翛,心头渐渐软了,取了帕子,轻轻的帮他拭泪。顾翛也不再哭了,就是一直抽噎着,小包子似的脸也哭的通红,白苏轻轻拍着他,心中既有自责又有无奈。
“阿翛,你的母亲还是太不讲道理了,对你父亲的怨气怎么能撒在你身上呢,母亲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就原谅母亲吧。”白苏低低絮语。
小家伙哭的累了,头开始不停的往白苏怀里拱,白苏知道他这是饿了,便扯开衣襟喂他。
顾翛一边吃奶,肉肉的小手一边拽着白苏的衣襟不撒手,仿佛怕母亲又不理他了似的,虽则白苏明白这多半是婴儿无意识的动作,但心中还是忍不住自责。
马车再次一停,除了十二和二丫,十三竟也随着过来了。即便是在行路中,十三每日也都是忙的脚不沾地,闲着的时候极少,白苏给她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处理事务,一般若是没有要是禀报,她很少会过来。
白苏抱着顾翛坐起来,看着十三道,“有要是?”
十三在榻前跪坐下来,“也算不得要事,奴婢事情刚刚忙完,过来看看小姐和小主子。”
白苏瞪了香蓉一眼,肯定是她睡觉前说的话和十三说了,十三这才忧心她。
二丫把拎上来的水壶放到一边,俯身从榻底掏出铜盆,兑了热水,这时顾翛也吃饱了,香蓉想将他抱过来洗屁股,可小家伙死死的抓着白苏的衣襟,任是怎么拽都不撒手。
白苏低头瞧着他乌溜溜的大眼,轻轻一笑道,“把水端过来,在这边洗吧。”
“是。”二丫端着盆到榻前,十二手脚麻利的把顾翛的小棉裤脱掉,十三用棉布沾着温水给他擦屁股。
顾翛却也乖乖的任由摆弄,白白嫩嫩的小手蜷成小拳头,缩在胸前,乌溜溜眼睛里还含着泪花,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润成一撮一撮的,煞是怜人,只不过,小家伙那双清澈而又迷蒙的眼睛,令白苏不自觉的想到了顾连州,他醉酒或者睡觉时都是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白苏在心中道。若是别的事情,她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为何偏偏牵扯到妫芷的生死?
白苏想的入神,却忽然听到车外远远的传来歌声,唱歌的是个男子,声音朗朗,嘹亮而闲适,白苏不由凝神去听他歌里的内容。
那声音由远而近,唱完了一遍,又重头开始吟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芦苇密密又苍苍,晶莹露水结成霜.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旁。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顺流而下寻她,仿佛就在水中央。
爱的道路上困难重重,道路曲折艰险。然而尽管道路曲折艰险,诗人却仍然不断追寻、不言放弃,为了伊人,上下求索追寻。爱意虽坚,但奈何宛在水中央,近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即。
这明明是一首怅惘苦闷的歌,那男人的声音却是欢快雀跃,仿佛追求伊人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乐趣,而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得到的她,也已是满足。
“这歌唱的忒怪!”十二将窗帘掀开一角,向外张望,看了一会儿,不禁唏嘘,“噫!那人也是个怪人!”
香蓉凑上前去,从缝隙中打量了几眼,捂嘴轻笑,转而对白苏道,“那明明是个八尺大汉,满面虬髯,肤黑如碳,居然学人家雅士穿儒袍呢。”
十二赞道,“还是香蓉姐有学问,几句话便说出这人的怪处,我竟是想不出半个词,嗯,覆黑如碳,真真贴切。”
听着这个形容,尤其是是“肤黑如碳”,白苏首先便想到包青天包拯大人,然后才想起,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怪人。
“香蓉可曾听说过名士中有这么一号人?”白苏觉得,时下的名士多有怪癖,一般敢有怪癖的也大都是名士。
以往白老爷为了攀权附势,没少收集尚京氏族士族的消息,香蓉颇通些文墨,又跟着白老爷那么久,对尚京这些人的了解定然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香蓉想了想,道,“名士倒是没有,只是有个虎威将军,曾是大将军婆战的手下,后来被分派到七王麾下,因着不满七王的领军,便辞官了,说是要去做士子,成日的穿着儒袍去松月书馆和景福楼。不过奴婢一直都呆在府中,却是没见过他。”
虎威将军,听着名字挺响亮,但就像武侠小说中一样,一般有那些乱七八糟称号的武功基本都算不上什么太高明的武功,官职也一样,所有将军称谓中最高的是大将军,其次是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至于这个虎威将军,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从四品,或者五品的官职,这种人朝廷里多得是,若不是他异于常人的举动,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他。
“原来是个武夫。”十二啧道。
白苏莞尔,没有听说他的身份时,觉得这样洒脱的人,定然是一代名士,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便就觉得他不懂文雅,其实事情还是那个事情,看得人想法不同了而已。
白苏却觉得此人倒真是一名随性洒脱的汉子。
这厢正说着话,却听那汉子大声道,“咿,千名剑客随行,如此大的阵仗,尔等勇士护的何人?”
倨叉手道,“自是我等主公。”
那汉子哈哈笑了起来,笑声震耳欲聋,一点也不比从前那个黄校尉差,“某怎么听说,里头坐的只不过是区区妇人!”
对着数千名剑客,侮辱他们的主公,无异于往他们脸上甩巴掌,因此那汉子话一出口,顿时杀气激荡。
倨眉头一拢,拉紧马缰,仔细打量那汉子,语气中已有些不善,“阁下是何人,为何出言不逊?”
这数千名剑客中,有举善堂的人,他们之中有一半以上并不知道纳兰家主其实是个妇人,对于这人的挑衅,固想不紧张也难。
“在下吕篡,所言事实,有何不逊?”吕篡单骑面对千余杀气腾腾的剑客面不改色。
虽然他的淡然多半是因为时下这种风骨所致,但没有胆量哪里来的风骨?白苏对此人还是很欣赏的,趁着这个时机,她也要以真面目示人,否则,瞒着自己手下,这种情形令白苏不能安心,虽然她并不确定,自己费尽心血打造的堡垒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妇人身份而土崩瓦解。
要知道,这个时候男子对于妇人的偏见极深。
“是谁派你来此?”白苏柔和的声音缓缓飘出马车。
顿时,怔愣住的,不止是吕篡,连剑客中也有许多人怔住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白苏的声音上,一则是第一次听到白苏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二则是这声音太过飘渺闲适。
“是谁派你来此?”白苏又问了一遍,声音微微发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href=“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