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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闹得乱哄哄的,有一个女高声喊道:“你是谁,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千里迢迢,不顾生死地来找他,他竟然不见我?牟兴,你这个狗奴才,我——”后半句被人捂住了,只听得见呜呜的声音和苏缜呵斥声,还有牟兴低低的劝解声。
听见这个声音,初晨感到身边的彦信骤然一僵,她揉揉眼睛,回过头,“怎么了?是谁来了?”
彦信搂住她:“不要管他。有事情他们会喊我们。”
不多时,小米在外面轻轻喊了声:“公?”
彦信低声道:“你好生睡,我去看看。”细心地给她压紧了被,披了披风去了。初晨总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很是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翻了几回身,睡不着,刚刚起来,就听见小付在外面低声道:“姐姐,你醒了么?公吩咐了,让你不要出来。”
“小付,外面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谁在喊?”
“姐姐,我也不知道。公回来会跟你说的,你安心的睡吧。”小付回答得滴水不漏。
初晨躺回去,不让她出去吗?他们就算是不告诉她,她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这个女人果然厉害,居然给她逃出了京城,还找到这里来了,真奇怪呢,她怎么会找得到这里?
正在胡思乱想,门口传来一阵低声的交谈声。小付轻轻道:“姐姐,公让我告诉你,左清来了。让你去呢。”
左清非常狼狈地坐在厨房里,看着灶上剩下的半碗鸡汤直咽口水。她身上穿着北地婆姨最爱穿的粗布大棉袄,全身打着补丁,有些地方已经破了露出黑乎乎的棉花来,两只脚、手、脸颊、耳朵上都被冻起了冻疮,又肿又亮,被热气一烤,痒得她心急火燎的,特别是脚痒得为厉害,又不敢伸手去抓,只能在袖里使劲掐手上的冻疮,左脚搓右脚。
从京里逃出来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过鸡汤味了。有心想什么也不管地端起来,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的表情扎实可恶,看着她的时候一点也不掩盖眼里的轻蔑。饥饿和体面激烈地交战一番之后,后者明显得占了上风,她很坚决地把脸转到一边,不再看那鸡汤半眼。
瑞帝另立前她还在做着将来母仪天下的美梦,谁知道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见,就被羽林军包围了府。府被查封,里面的一干姬妾通通被软禁起来,坐着等死。如果不是她聪明,见势不妙,主动提出给彦信送兵符,也多亏另一个人选朱彩阳病重,要不然付原萩也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护送她逃出来。
说起来,她是有些怨恨彦信的。他去之前,说得好好的,就是去打仗,谁知道他竟然偷偷带了人跑到这个鬼地方,找那个命长的女人,惹来了这样的泼天大祸。假如不是他任性,他手里紧紧攥着兵权,她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为什么她都那样努力的做了,他还是不能忘记那个该死的女人?
想到刚才彦信看见她时惊喜,嘘寒问暖的样,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上的担心都荡然无存,觉得自己这一趟实在值得。
只是她很不爽一件事,他一听说她要去拜见初晨,就拒绝了她,说是等他先和初晨说了再说。她冷冷地掀掀嘴角。风氏被他找到了又如何?一个光有容貌的女能给他什么?她对彦信的爱好了解得很,无非是权字当头。他就是再爱风初晨,也不得不求着她。只要这一关过去了,她就有把握留下来。她挪了挪屁股,感觉到那个硬硬的东西还在,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时,门口站着的男弓了弓身,非常恭敬的喊了一声:“夫人。”
左清以为是喊她,心里一阵狂喜,肯定是彦信喊她了,虽然不是“殿下”,但如今身份不同了,喊她一声夫人也不奇怪。就算是风氏不同意,他那么聪明,也自然知道不能不要她。正要应了,就听见一条温柔的女声说:“罗二,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不冷么?”
正是初晨的声音,她果然在这里!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左清一眼就看出是彦信的袍改的,虽然不大合身,仍然可以看出玲珑的线条。那白色尤其适合她,即便素面朝天,仍然肤色如玉,脸上还带着刚刚睡起来的那种红晕,嘴唇红莹莹的,气质还是一样的高华,比从前更添了几分诱人的风姿。
左清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有些自惭形秽。一想到彦信刚才迟迟不肯起来见她,想必就是被这个贱人迷住了,不由气得够呛,恨不得把初晨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才能解恨。但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在别人地盘上,虽然有兵符在身,还是要和她把关系处好,才能让彦信不至于厌恶自己。
只得堆起笑脸,抢步迎出去,对着初晨盈盈下拜:“姐姐,你果然在这里!妹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算好老天有眼。”她的眼泪应景地滴下来。现在看来,正妃的问题只能徐徐图之,她先承认初晨的地位,以退为进。她觉得初晨如果聪明,就应该顺势和她把关系搞好才是。
但初晨没有像左清想象中的那样伸手扶起她,而是走到桌旁坐下冷冷地望着她:“老天果然是有眼的,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左清跪了一歇,见她仍然没有喊起的意思,便哎呀一声,顺势倒在地上,不好意思的说:“姐姐,我脚上有伤,请姐姐恕我无礼。”接着就站了起来。
初晨冷哼一声:“你不在府里享福,来这里做什么?”
左清望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府已经没有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给爷送兵符来。”
初晨诧异地眉尖一挑:“兵符?兵符在哪里?”
看来彦信还没告诉她呢,这是不是某种信号?左清干脆微微一笑:“兵符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自然藏得很好。爷让我先暂时保管呢。”
初晨的脾气左清了解得还是比较深的,只需要几个误会,必定不耐烦和一干姬妾争抢,她不会委曲求全,曲意奉承,肯定要和彦信起矛盾,一走了之,到时候还不是她左清的天下。
果然初晨沉默一会,扯扯嘴角:“你倒是挺厉害的,立了这样大的功劳。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清不肯告诉初晨。“姐姐虽是巾帼英雄,但我也不是那起只会绣花吟诗的闺中弱女。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初晨看了她一眼:“你肯定不止带了兵符一样东西来吧?”
左清这会儿才找回点自信,轻轻一笑:“那是当然。不瞒姐姐说,当初我怕上死了,丢了别的重要东西,就和别人约定,只有我亲自去了,那件东西才能取出来。”
初晨低声道:“是这样的啊。”一会儿眉尖微蹙,一会儿勾起嘴角冷笑,倒好似忘记了左清一般。
左清看见初晨变幻莫测的表情,连忙表态:“只要姐姐对我好,我今后都听你的。”
初晨顺手把那半碗鸡汤倒进锅里,“你要我怎么对你个好法?看着你设计抢我的丈夫和我的家,还要我的命,我都要笑着装不知道?”她怅然若失,好像是说给左清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左清看她的表情,觉得约莫差不多了,只要再刺一下,应该就可以达到目的。
鸡汤被烧热,香味越发出来,左清喉咙动了几下,满脑门都是那半碗汤。
初晨等汤烧开,又舀了一碗白花花的大白米饭,用鸡汤泡了,热腾腾地放在左清面前:“饿了吧?想吃吗?你别怪给你这吃剩的汤,虽只是点鸡汤,但天寒地冻的,要弄这么一只鸡可不容易。不过你这么远的来,上一定没少受苦,肯定也不会嫌弃这吃剩的汤吧?”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吃剩的个字。
左清原本就是暴炭脾气,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和紫苑郡主斗成那样。是后来曾萝的死点醒了她,才慢慢乖了的。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就被初晨的冷嘲热讽拱得心里烧起天高的一把邪火,只咬着牙想怎么才能发泄出来。
她很想把那碗汤饭扔到初晨的脸上,但她也大概知道初晨好像是会些武艺的,自己饿了这许久,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要她忍气吞声把这饭吃了,她又不甘心。一转眼看见门口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心里有了计较。当下高高兴兴抬起碗,笑得甜美:“烦劳姐姐了。”
初晨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神不知瞟到什么地方去了。
左清端起碗,有意无意地碰了初晨的手肘一下,初晨习惯性地一让。左清“哎呦”一声,碗从手里滑落,汤汤水水地浇了一身,碗砸了个粉碎。她一咬牙,“嘭”地跪在地上,不顾碎瓷扎破了膝盖,对初晨哭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怎么也得把兵符给爷送来呀。”
初晨不屑地看着她,“你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可笑了。”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左清扑过去一把抱住来人的双腿:“爷,爷,都是我的错。您别不要我,我这就给姐姐磕头认错。”她那模样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彦信皱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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