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战法可以说是蒙古军的拿手好戏,虽然简单却非常非常有效,甚至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不管是对西夏用兵,还是对金国用兵,乃至是西征对西方藩国的用兵,几乎没有出过差错,都让敌军最终溃不成军,成为他们屠杀的对象。
于是蒙古军在孛鲁的指挥下,立即便发动了新的攻势,一队队弓骑兵呼啸着冲近宋军大阵,纷纷扬起了手中的骑弓,朝着宋军开始猛烈放箭。
看着蒙古军的行动,高怀远心知这就是蒙古骑兵最擅长的战术,于是他下令大阵稳住,令黄严率骑兵殿后,掩护住大阵后侧,不得让蒙古军突袭后阵,而两翼弓弩兵则立即展开反击,和蒙古骑兵进行对射,他心知自己不能擅动,否则的话就可能会中了蒙古军的奸计,所以他着令手下兵将,依托现有防御,以不变应万变,展开防御作战。
双方随即便展开了一场骑兵对步兵的弓弩对射,在平坦的平原上,进行了一场非常激烈的弓箭较量。
两军可以说各有优势,宋军手中拥有不少强弩,在射程上全面超越蒙古骑兵手中的角弓,而且他们相对拥有一条比较稳定的防线,就是两翼布置的偏箱车,可以有效的抵御蒙古军的冲击,还可以依托进行反击,但是蒙古骑兵却依靠着高机动性,很不容易被宋军射中,大大降低了他们的伤亡比率,而宋军的劣势在于他们固定阵位,成为蒙古兵很好的目标,可以说两军各有优势,只看谁最先撑不住了。
看着四面不停奔驰而且不停放箭的这些蒙古骑兵,这也是宋军第一次体验到蒙古军的战术,眼睁睁看着蒙古兵朝着宋军阵线冲来,可是不待他们靠近,蒙军便又在宋军面前,划出一道弧线,奔驰而去,留下的只是一丛丛从天而降的飞矢。
现在大部分宋军知道了蒙古人的厉害,这种战术果真是难以对付,宋军除了放箭抵御之外,可以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蒙古军在宋军没有发生崩溃之前,根本就不靠近宋军大阵,而只是不停的循环冲击,释放箭支。
如此一来,给宋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在蒙古骑兵精准的骑射之下,不少官兵在这样的打击下,纷纷中箭扑倒在地。
但是在严令之下,宋军阵线却并未发生动摇,不断的有人将伤者抢入阵中位置,安排随军医官进行救治,气的不少宋军破口大骂蒙古军的狡诈,但是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可是孛鲁这边的蒙古人同样也不好受,长久以来他们用惯的战术,今天似乎在这支宋军面前失去了效能,虽然从发动攻击开始,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蒙古骑兵反复往来已经轮番上阵进行过了数次骑射,虽然给宋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宋军的阵线却丝毫没有动摇,连他们的战阵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似乎成了一块海边的磐石,在巨浪之中岿然不动,任由他们蒙古军反复的冲击。
反倒是宋军在经过最初的茫然之后,反击倒是越来越精准了起来,宋军的弓弩手们,同样冒着蒙军的箭雨,以同样猛烈的发射来回敬蒙古骑兵。
虽然精准方面宋军的弓弩手远不及蒙古军,但是宋军却贵在人多,统一调度,往往可以集中十分优势的火力,覆盖一队冲近宋军的蒙古骑兵,而且他们阵前的那种怪异车辆,更是难以对付,每辆车上都有几名弩兵,透过小小的箭孔以直瞄的方式,对着冲击而来的蒙古骑兵进行发射,而且他们的射程大大超越蒙古军的角弓,所以给蒙古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使得蒙古骑兵在尚未进入到自己射程之内,就先要面临强弩的阻击,并且逼迫蒙古骑兵不能太过靠近宋军防线,以至于他们的精确瞄准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制。
同样蒙古军在采取这样的战术的时候,付出的伤亡也并不见得就小到哪儿去,宋军强弩皆使用的是三棱尖锐的破甲箭,加上宋军强弩强劲的推动力,蒙军身上的甲胄往往只要被命中,便可以射穿,给蒙古兵将造成不小的杀伤。
这一个时辰下来,孛鲁手下就损失了近十名百夫长,还有两个千夫长挂了彩,皆因这些宋军所射弓弩箭矢所致,这样的损失孛鲁可承受不起,要知道能在蒙军之中当上百夫长和千夫长的人,皆是蒙古部落之中最为骁勇之士,堪称千人敌万人敌,而他们的阵亡往往都让一队兵卒失去斗志,对于全军的士气影响都很大。
可是孛鲁却拿宋军没有什么好办法,强攻的话,他要突破宋军几道防线,伤亡一定会非常惨重,而他现在兵力有限,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即便是以强攻击败了这支宋军,蒙古军也同样会损失惨重,所以他一直不能下定决心采取强攻的办法。
时间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进入到了黄昏,天空中从东南方向又飘来了一层乌云,渐渐的将偏西的太阳给遮挡在了云层后面,虽然乌云带来了一丝凉意,但是同时也预兆着一场大雨可能会不期而至。
暂且收兵,困住他们!明日清晨再战!来人,去宋军之中告知宋军,让他们投降,本王可免他们一死,确保不杀他们!孛鲁眼看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击败这支宋军了,于是无可奈何的下令道。
于是在鸣金声中,反复冲击宋军大阵的这些蒙古兵马纷纷拨转了马头,朝着后方退去,顺道还抢去了他们阵亡在阵前的袍泽的尸体,只在疆场上留下了一具具马的尸体。
而宋军上下,则也同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他们虽然中计,但是主力并未遭受严重的打击,兵将们尚有一战之力,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假如不是黄严突破了蒙古军的追击,提前回来报信的话,估计这次他们也很可能会如同其他部队那样,被蒙古军来个突然袭击,以至于当即溃败,那样的话,宋军这次可就败的太惨了一些。
眼看天色渐渐的昏暗了下来,不用高怀远吩咐,激战了一天的宋军便开始埋锅造饭,他们这次出营乃是追击,故此随军携带的粮食很少,每个人身上虽然携带了干粮,但是数量却十分有限,至于饮水,更是匮乏,由于是仓促应战,他们来不及寻找有水源的地方布阵,故此军中的饮水成了问题。
有些兵卒受命抢来了一些蒙古军丢在阵前的战马的尸体,拖入阵中之后,立即就地剥皮剔骨,利用手头的柴禾架起来烧烤了起来,所以有这些蒙古军丢掉的死马,宋军暂时吃饭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饮水方面,高怀远却感到十分头疼,兵将们激战一天下来,各个都出汗很多,虽然每人配有一囊饮水,但是大部分人白天的时候,已经将皮囊中的饮水给喝掉了,停战之后,不少人立即感到喉咙冒烟口干舌燥了起来。
而那些受伤的兵卒,则更是对饮水需求很大,失血使他们更是口干,需要水的补充,高怀远当即着令兵将们收集所有饮水,现供应给伤员饮用,然后在树林之中,就地安排一批兵卒开始掘井取水,准备好应付来日的大战。
虽然这里离冀州城很近,离宋军大营也不远,但是高怀远却不敢撤退,因为蒙古军的速度比他们快很多,一旦他们拔营后撤的话,孛鲁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时机,定会全军挥兵掩杀,到时候他们能不能保持阵列,安然退入冀州城或者宋军大营,就是个未知数了。
所以眼下他们唯有坚守,和孛鲁磨下去,直到蒙古军自己坚持不住,撤兵离开为止,抑或是大营留守的兵马这个时候来援,但是那样做却十分危险,搞不好反倒会被孛鲁所乘。
于是高怀远当即命令黄严,入夜之后,派出几个最精干的兵卒,趁着夜色的掩护,突围出去,回到大营之中,着令留守之军坚守大营不出,先不要前来支援,待机行事。
而这个时候,一个蒙古信使策马奔至了宋军的阵前,用汉语大声在阵外叫嚷道:我乃孛鲁王爷所遣使者,要面见你等主帅!
有亲兵立即禀报给了高怀远,高怀远于是点头道:两军交兵不斩来使,放他进来,且听他说些什么!无外乎就是劝降罢了!
不多时在宋军的押送之下,这个蒙古信使被带入了宋军大阵之中,看着宋军正在吃他们的战马的马肉,这个蒙古信使脸上的表情很是恼怒,冷哼着越过众多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宋军兵将们,大踏步的朝着中军走来。
高怀远站在中军之中,望着那个蒙古信使走近,在几步远的距离下,被李若虎等亲兵喝止,令这个蒙古信使跪下答话。
而那个蒙古信使却一脸的桀骜不驯,丝毫不为所动,站在那里环视了一圈这里的宋将,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高怀远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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