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朱雀门前,史大奈悲怆的吼声在空中不断回荡,听的一众大臣也心有戚戚然。
虽然史大奈的遭遇多少有些戏剧,但推己及人,如果自己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又该找谁说理?作为事情起源的兵部,真的能一点责任没有?
“这些事情,你该找五城司马,或找长安县令,而不是我!”
与一众摇头叹气的大臣不同,侯君集面色不变,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他这时候不想,也不屑与此人争辩什么!
如果,史大奈还有李渊在位时的势力,或许他还会忌惮一二,可现在他一个落魄的前朝旧臣,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自己又凭什么给他一个交代?
“你!!!”
看到侯君集轻蔑的模样,史大奈顿时双目泛红,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迹象!
而就在周围气氛变得凝重之际,皇宫内,一道浑厚悠长的鼓声已经响起,且伴随着鼓声响起,高足有三丈的朱雀大门被禁军缓缓拉开。
“轰隆隆……”
巨大的宫门被打开,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顿时从门缝中宣泄而出,带着滚滚黄尘,扑向门外的众多大臣,将防备不及的众人吹了一个灰头土脸。
“哎呀!我的帽子……”
“呸!皇宫里哪来这么多尘沙!那些洒扫的内侍都干什么去了!”
妖风滚滚而过,等周围平静下来后,被洗礼过的众朝臣纷纷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暗骂宫中内侍的懒惰。
当然,这其中又有不少人被这股“妖风”弄得心里泛起了嘀咕。
风吹冠落!
今日,怕又是多事的一天。
“侯君集,此事没完!老夫一定要去太上皇那里参你一本!”
朱雀门外,史大奈的怒吼声还在来回激荡,但侯君集却已经迈着沉稳的步伐,当先一步一步向太极宫走去。
刚刚的狂风,对于别的朝臣来说,或许还是个麻烦,但对于久经沙场的他来说,却只是一个再微小不过的小事罢了。
甚至于,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头顶的官帽,也在狂风过后,向一边歪斜了不少。
有时候,看似只是一件小事,却足以改变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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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一如往常。
除了昨天罢朝一日的,今天的朝臣来的多了一些,再没任何差别。
“叮……”
金钟响起,随着大太监洪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各部官员便开始纷纷出列启奏。
不过,这些人所奏之事,都是一些零碎小事,对于李世民来说,简单的几句批复,就处理完毕。
好不容易,等到这第一波的朝奏结束,忽然间,偌大的朝堂就安静了下来。
坐在前面的一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后面的小吏则伸长脖子,左顾右盼,像是在等待什么出现一般。
“陛下!臣有本奏!”
如此诡异的安静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终于,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将这份安静打破!
而随着这道声音,一位身材干瘦,脸庞却极为坚毅的大臣缓缓出列,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萧寒暗地里喊做“茅坑里的石头”的魏征!
“魏爱卿,你有何事启奏?”
看到魏征出列,龙椅上的李世民眼神微动,身子也不自觉的作正了几分。
“启禀陛下!”魏征在朝堂中间站定,微微躬身,声音沉稳道:“微臣听闻,这两日长安城动乱不断!先是李靖大将军无故被人打伤,紧接着又连续发生两起聚众打砸事故!微臣想请问长安,万民两位县令,可有此事!”
“来了!”
魏征此话一出,殿下众人不管脸上表情如何,心中都莫名“咯噔”一下,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咳咳,回魏大人的话,此事是……”
匆匆出列的长安,万民两位县令估计已经在心里将这位又臭又硬的石头用铁锤砸了无数次!但脸上,还是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赶紧拱手解释。
“你们不用解释!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魏征站在殿堂中间,见两人还欲解释,眼神一沉,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
“这……”两个县令身子一颤,脸都快憋成了紫茄子,却只得咬牙点头:“有!”
“陛下!”魏征见两人点头,总算放过两人,重新躬身说道:“我朝大将在坊间被人打伤,襄城侯府,窦国公府被公然打砸洗掠!如此大事,怎不见刑部出来缉拿凶手?”
李世民眼神微变,轻咳一声道:“咳咳,魏爱卿,此事朕着兵部已于昨日处理过了,凶手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哦?那此事可过三议?”魏征面色不变,继续沉声问道:“刑部可知?或者大理寺可知?”
朝臣当中,刑部尚书,大理寺寺丞听到这,跳起来掐死魏征的心都有了!
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个屁!
但是这话他们敢说么?说了不就是在明着打皇帝的脸?以后不怕皇帝给自己小鞋穿?
“咳咳,此事由兵部引发,朕已让兵部自行惩戒!”
好在,李世民还是一个合格的老大,没让两位大臣继续忍受煎熬,开口替两人将责任揽了过去。
不过,还不等这两位大人对皇帝感激涕零,已经成功拉到无数仇恨的魏征再一次开口了。
“兵部自行惩戒?兵部何时可以越俎代庖,替刑部与大理寺处理案犯了?”
魏征此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朝堂再次寂静了几分!紧接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沉默不语的侯君集身上!
这时候,不管是早有准备,还是后知后觉,所有人大臣心里都已经明白,魏征此次的矛头,已经对准了兵部!
自古文武不两立。
大唐以武立国,立国之后,又频频对四方用兵,这使得武人的身份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彻底压过了文臣。
只看看如今新晋的贵族,几乎全都是武人,文臣方面,除了长孙无忌等寥寥几人,竟再无建树!这种巨大的差异,让在几千年中,都在朝堂上处于绝对强势地位的文人,如何能够心理平衡?
或许在之前,迫于外敌,文臣还能忍住这口气!但是现在,最大的心腹之患已经解决,再加上兵部自己不争气,自己先内乱起来,文臣不抓住这次机会,狠狠捅武人一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