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调局的众人都在冷眼旁观着,除了高亮和他手下的几位主任之外,没有几个人能明白为什么宗教委的前后两任会长对一个魂魄会这么紧张。趁着这个机会,我凑到萧和尚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老萧,这是什么品种的鬼?做鬼做到有影子的,也算是冒尖了吧?”这时,吴仁荻已经慢悠悠地从鬼门关旁走了下来,他经过我身边时,抢先说了两个字:“炼鬼。”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吴仁荻就像是对着空气说的一样,说完也不理我,直奔帐篷而去。这两个字倒是听他刚才对闽天缘说起过,但是现在说得没头没尾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问他一句:“你是和我说话吗?”
吴主任这两个字的另一个效果就是,附近的这几个人包括高亮在内都是略显惊讶地看着我。孙胖子凑过来看了我一眼,有点酸溜溜地说道:“辣子,不是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没搭理他,继续对萧和尚说道:“老萧,吴主任刚才说的炼鬼是什么意思?”
萧和尚一直在盯着吴仁荻的背影,被我问得急了,才扭脸对我讲了有关炼鬼的来历。炼鬼是一种特殊的御鬼法术,和一般的五鬼术不一样。传说这种法术到了极致的时候,所御的魂魄能脱离阴阳两界,而且能不避三光,将人鬼两种特性混在一起,到时候就连大罗金仙也要忌讳三分,好在现在看起来,闽天缘的炼鬼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只不过这种御鬼术在清朝中期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绝迹了,而且有关炼鬼的资料在宗教委时期就彻底消失了。要不是今天闽天缘漏了底,谁也不会想到然御鬼术一脉还有闽天缘这个传人。
还有一个炼鬼独有的特性,炼鬼的魂魄必须是施法者的血亲。血统越相近,出来的效果就越好,这也是炼鬼几乎绝迹的原因。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闽天缘如此在意这个魂魄了。
萧和尚向我介绍炼鬼的时候,吴仁荻已经进了闽天缘和郝正义所在的帐篷里。看到吴主任驾到,闽天缘和郝正义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闽天缘还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魂魄,帐篷所在的位置太远,我无法听到他们三人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了吴仁荻好像是说了几句什么,郝正义面无表情地听完,有意无意地扫了闽天缘一眼。闽天缘当时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最后吴仁荻不耐烦了,仰脸对着闽天缘又说了一句什么。这时的闽天缘像是过了电一样,浑身猛地一颤。吴仁荻就势几步走到闽天缘的身后,一把抓住魂魄,回手塞进了闽天缘的体内。
安置好魂魄,吴仁荻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帐篷,闽天缘和郝正义紧紧地跟在后面。一直到了鬼门关旁,吴主任才停住脚步,身后的郝正义和闽天缘也到了。吴仁荻说道:“最后一个,把它放出来吧!”闽天缘犹豫不决,最后吴主任自己动手了,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将魂魄从闽天缘的体内拉了出来。没等魂魄反应过来,就将它顺着鬼门扔了进去,随后将鬼门关上。随后,吴仁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他将瓷瓶打开,将里面的红色液体倒了几滴在鬼门关上,这几滴红色液体在半空中就自燃起来,变成小火球将鬼门关燃着,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火,也就是几分钟的工夫,就把整个鬼门关烧成了一堆焦炭。
这次将魂魄送进鬼门关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在鬼门关化为灰烬之后,郝正义搀着宗教委的前会长离开了现场,要不是有郝会长的搀扶,闽天缘只怕当场就瘫倒在地上了,他的二哥进鬼门关都没见闽天缘这样。就算是炼鬼也不过就是一个魂魄而已,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郝、闽两位会长离开之后,高亮拉过吴主任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凑到萧和尚身边,向他问道:“老萧,鬼门关就这么烧了?以后周围的这些死鬼怎么办?”“你倒是好心。”萧和尚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鬼门关是民调局私自打开偷运魂魄的,论起来算是偷渡了,偷渡的通道太显眼,烧掉也没什么稀奇的。”
话说了没有几句,萧和尚就被高亮叫走,他俩带着大部分人提前回民调局了,留下了熊万毅带着我和孙胖子、西门链还有七八个调查员清理现场。我和孙胖子被安排去清理烧纸留下的灰烬,还没等我抄起铁锨,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报告政府,放着我来!”这声音我听着熟悉,抬头一看,是甥舅三人组的棒槌,准确地说是附在他身上的偷儿已经到了我的身边,看见他过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你不是应该进了鬼门关了吗?”
“他走不了。”旁边的熊万毅有些无奈地看着棒槌说道,“不知道他是倒霉还是走运,这个棒槌的魂魄天生就有缺陷,之前在火车上又受了惊吓,棒槌本人的魂魄在开鬼门关的时候竟然离魂了。刚才乱乱哄哄的,都在看吴仁荻和闽天缘他们,谁都没有留意,棒槌本人的魂魄随大流进了鬼门关,等到发现的时候鬼门关已经烧成灰了。”
我听明白了始末缘由之后,还是有事想不明白,看了一眼在旁边赔着笑脸的棒槌,我对熊万毅说道:“棒槌本人的魂魄走了,别人不知道,它能不知道?”熊万毅恨恨地瞪了棒槌一眼,说道:“它舍得说吗?这样的形势,占了肉身就算是抓替身了,这个偷儿算是从枉死鬼里面解脱了,只要熬到明年鬼节,它就能到阴世中再入轮回了。刚才那批魂魄包括棒槌就算进了阴世也不见得三两年内就能投得了胎,哪赶得上这个偷儿运气这么好。”熊万毅负责看守这甥舅三人,就是为了防止此类事件的发生,现在米已成炊不可挽回,回到民调局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想到这些,熊万毅就恨得牙直痒痒,抬腿在棒槌的屁股上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