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不可直视是人心。
所谓赌徒,本就是悬崖边走钢索之人,稍不留神,被心中贪欲一拽,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程似锦离开赌坊的瞬间,已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尾随在他身后的人实在太多,暗处一双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程似锦仿佛也感觉到了危机,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埋伏在暗处的人渐渐没了耐心,一个又一个人影现身,加快脚步朝他追了过去。
程似锦脸色大变,撒丫子狂奔。
“你们别过来!你们想干什么?!”
“滚开!这些是我的钱,是我的!!”
程似锦一介酸儒书生,双拳能敌的过四手?
赌徒们早就红了眼了,见他死死抱着装钱的包袱不肯松手,直接抡起拳头就是揍!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大街小巷,活似一头正在被宰杀的猪。
“我宫中有人,你们这群刁民暴徒……啊──”
“不要打了,啊不要……”
惨叫声接连不断。
红了眼的赌徒们管他死活,只管揍人抢钱完事!
“扯你娘的虎皮吧,就你这软脚虾还宫中有人!你要是有人,先帝就是我爹!”
唾骂声不断,程似锦被打的口鼻齐齐流血,牙齿都不晓得掉了多少颗。
眼看着金银被抢走,他疯了一样用出吃奶的劲儿与赌徒们扭抢,最后又被狠狠赏了几脚。
最终,如死狗一般瘫在地上,面无人状,不断吐血血沫,手里还紧攥着仅剩的几个铜板。
那身衣裳都被扒拉的稀烂,就剩个裤衩子还健全,
那架势,仿佛刚刚那群赌徒大汉不是抢钱,而是对他进行了某种惨无人道嘿嘿嘿之事!
几道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婰婰嗑着瓜子,噗的一声吧瓜子皮吐这厮身上,拧着眉头:
“下手怎这么轻呢?”
“啧,都动手了,也不晓得把人打死!之前打那么多拳岂不是白费了?”
禾越点头:“言之有理。”
卫云郎一拍大腿:“不对,这厮挨打是活该,那我的钱怎么办?”
婰婰三人齐齐看向他,眨巴眼:“凉拌呗!”
卫小侯爷嘴角一抽,没兴致再看戏,扭头回赌坊叫人,赶紧去追自己被夺走的金银票子去了!
程似锦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双眼被揍的肿的只有一条细缝,只能隐约看着自己跟前还有几人,却瞧不见面貌。
“别……别打了……”
“钱……你们把我的钱……还来……还来……”
他手指无力地抓着,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死要钱。
三宝厌恶至极的看着他,心里的怒气发泄了出来,此刻倒也冷静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看向婰婰。
婰婰没给他眼神,冷哼着:“别看爷,这种腌臜灵魂还不配进爷的肚子。”
婰婰说完睨向他:“人是你收拾的,那尾巴就由你收拾干净,别想爷替你扫尾。”
“婰爷……”小阉狗双眼泛红,感动的看着她。
婰婰一脸恶寒,搓了搓胳膊肘,吼道:“少用那种恶心吧啦的眼神看我,麻溜干你的事去!”
三宝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奴才想告两天假,料理干净这些事后再回宫。”
“随你。”
婰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反正我这几天也不想回宫呆着。”
“啥?你又不回宫?”
禾越皱巴着脸:“你溜达野了不着家了?你不回宫,三宝也不在,肉团和长公主去昭和殿找你怎么办?”
“弄个傀儡坐镇不就得了。”
婰婰撇嘴道,抬脚踢了踢禾越的小腿:“你不是在外头开府了吗?带路,今夜先去你那边睡一晚。”
禾越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偏头对三宝道:
“我的府邸在城东琉璃坊,门口悬了面镜子那院便是,这几日甭管料没料理完你姐夫这破事,夜里记得回家,给你留门。”
禾越说完,冲他飞了个媚眼,婰婰也是一挑眉,两人勾肩搭背便走了。
三宝怔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下。
再也控制不住鼻间的酸涩,他死死咬住唇,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揉搓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可是……
这回真是用尽全力也忍不住了。
他也有家了……
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记得回家……
三宝把眼泪一抹,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程似锦,眼神顿变凶狠。
你们没把我当家人,那就别怪我不把你们当人!
他一把揪住程似锦的发髻,拖死狗般的,拖着他,朝记忆里那个所谓的‘家’走过去……
……
禾越的窝取名叫——镜园。
婰婰吐槽着这厮没新意,就大摇大摆进了园子。
“居然没人?”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老凤头就没给你指派个暖房小妾?”
禾越给了她个白眼,道:“老凤头的脑袋瓜现在可清醒的很好不好。”
“我与相府越是划清干系,在他看来越安全,岂会往我这里塞人?”
“不过嘛……”禾越撇了撇嘴。
婰婰一吐瓜子皮,戏谑道:“你那便宜娘妥妥不是这么想的吧?”
“这大半夜的外头还有人给你看家护院呢。”
她与禾越刚到这街附时,就察觉到镜园周围一直有人在暗处守着。
“这算什么……”禾越眸色冷漠:“与你离京的那些天,周氏还想往我这园子里指派几个丫头过来,得亏是被老凤头给拦住了。”
“那她这当娘的可真够忙的,一面张罗着给凤云初选婿,一面还想往你这假大儿屋里塞女人?”
“选婿?”禾越眉梢一挑,倒是不知这事儿。
她思绪一转,眸色沉了下去:“那娘俩不会又开始作死了吧?”
婰婰耸了耸肩,把‘小玉玉’的话大致同禾越说了一下。
禾越白眼一翻,“这娘俩真是茅坑里点蜡烛,找死的终极小能手!”
婰婰噗嗤一乐,懒洋洋道:
“爱作死,便让他们作呗。”
禾越眼咕噜一转,倒也乐了。
“这倒是,反正即便你婰爷不出手,你那位体贴入微的小师侄也会替你分忧解劳啊!”
婰婰脸上的笑容刷的一下荡然无存,狠狠瞪向她:“闭嘴!”
“哟哟哟,还急眼了!”
禾越戏谑的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这几天不肯回宫到底是放心不下三宝?还是为了躲着你那小师侄啊?”
婰婰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笑容和蔼又慈祥:
“你这性感迷人的小嘴巴子,不来点火辣的毒打,简直说不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