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大行,头七刚过。
皇后就消失不见了。
整整两日,不见踪影。
阖宫上下闹得是沸沸扬扬,流言直指幽王身上,有人称那日皇后昏迷后,曾见幽王殿下的人将皇后接进了天阙偏殿内。
一时间,萧皇极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朝臣分作两派,针锋相对。
只是推波助澜者,与话题正主却皆未露面。
天阙偏殿里。
惊鸿冷笑:“凤启天好不要脸,卖女儿卖到如此地步,普天之下也就他一人了吧!”
“主子,他们的歹计告破,现在虽是无凭无据,但谣言猛于虎,对主子你的名声始终不利啊!”
惊鸿忧心忡忡,“还有那凤婰婰,她到底跑哪儿去了?”
萧皇极站在桌岸边,正一丝不苟的勾画着什么。
惊鸿凑过去一瞧,神色怪异。
主子好端端画这么一堆五芒星作甚?
“主子,你要作法啊?”
萧皇极笔下一顿,一点墨落在宣纸上,顷刻打破了平衡。
他蹙起眉,似有几分难受,抬头看着罪魁祸首。
惊鸿立马捂住嘴。
萧皇极搁下笔,将宣纸揉碎丢进纸篓,开口道:“凤婰婰若跑了,你欲如何?”
“自然是追啊!”惊鸿道:“她现在可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绝不能放过,魔物私逃入人间,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萧皇极睨着他,“怎么追?起坛作法?”
惊鸿被揶揄的满脸尴尬:
“卑职没那本事,来人间前我可是老老实实把法力都留下面了,就这双眼招子的本事还在。”
“全留下了?就没留点以防万一?”萧皇极不信。
惊鸿坚定摇头。
幽王殿下叹了口气,“猪啊。”
惊鸿:“……”到底是谁曾经义正言辞的说,铁律不容犯的?!
“所以主子你夹带私货上来了吗?”
萧皇极眨了眨自己那双动人的眼眸,笑的优雅动人。
“魔界有序,本王岂能不守规矩?”
惊鸿:“……”那你刚刚还编排我?
他这心思刚起,就见自家主子打了个响指,那废纸篓里飘出一个五芒星阵直接朝窗外飞去。
下一刻,就听萧皇极道:“她人就在宫中……”
说着一顿,那俊脸上笑色古怪:“居然还有心思吃东西?胃口还挺好。”
惊鸿嘴角抽搐,一言难尽道:“不是说魔界有序吗?”主子你的脸呢?
萧皇极偏头一笑:“自己打破自己的规矩,有问题?”
惊鸿:“没问题。”您开心就好!
反观这会儿的幽王殿下,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那张玉质金相般的脸上满是耐人寻味的笑意。
“吃东西的样子怎那般像那哭哭包?”
惊鸿听到他的低喃,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更是怪异。
哭哭包?
“好端端的,主子怎又想起那混……”
惊鸿及时改口:“说来也怪,这皇后闺名凤婰婰,与咱老家那位名字竟是一样。”就多了个姓氏。
昔日魔尊扶苍麾下有一爱宠,乃是上古大凶饕餮所化。
那混头子是冥顽不宁、胡吃海喝、贪得无厌!!
魔族人人闻饕色变,偏生魔尊扶苍对她宠爱异常,还给其取了个名儿:
——婰婰!
“婰婰现在应该已继任了主子你的尊位,不过卑职真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
惊鸿话还没说完,外间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他只能收了话头,过去开门。
一名侍卫模样的男人大步走进来,神色紧张道:“殿下,大事不好!太子出事了!”
惊鸿神色一变:“太子又怎么了?”
“太子忽然高烧呕吐不止,御医会诊,得出结论……是中毒!”
“现在凤相带着百官都往太子那边去了。”
殿内气氛一沉。
萧皇极肃容往外走,“去东宫。”
……
要说这先帝虽活了一大把年纪,但子嗣却格外单薄,在后宫驰骋大半辈子,熬死了原配皇后一众妃嫔,最后到了,宠幸了个贵人,天可怜见!
居然还一击即中,造出个儿子。
只不过嘛,这皇太子萧容与,眼下只是个三岁的乳娃娃。
要说这太子生母仪贵人,本该是母凭子贵当皇后的主儿。
老皇帝嗝屁,那她就是铁定的太后!
谁曾想半路杀出个凤婰婰,直接截胡,夺了她的凤位。
白瞎了这位贵人在后宫熬白了头,斗死了那么多同僚。
东宫此刻已是人满为患。
百官聚在殿外,御医拥在殿内。
直到太监一声唱礼:“幽王殿下到——”
喧哗声戛然而止,群臣齐齐朝后看去,见着来人后赶紧弯腰拜见。
萧皇极大步入殿,进去后就听到仪贵人那号丧般的恸哭声。
便是先帝驾崩时,也未见她哭的如此真情实感过。
“幽王殿下。”
萧皇极循声看去点了点头,“凤相。”
凤启天身着紫袍朝服,玉冠银带,人入中年却身姿笔挺,眉眼间精光流转,五官亦生的儒雅秀致。
想来年轻时也是个能靠脸恰饭的白面小郎君。
萧皇极未与他多说,入内殿先看了小太子的情况。
就见那榻上躺着的小家伙呼吸急促,面色发青,几息的功夫竟又吐了一回。
方才过来时,侍卫已说了情况,萧容与中的是砒霜之毒。
所幸中毒不深,倒是伤及不了性命。
片刻后,萧皇极从内殿出来。
仪贵人紧跟着也追了出来。
“太子小小年纪便遭人毒手,这以后要我与他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幽王殿下,你是太子的皇叔,你可一定要为他做主,绝不能姑息养奸,定要将真凶绳之以法!”
凤启天站在旁边,一时竟没做声。
萧皇极听闻仪贵人的话,眸光缓动,“姑息养奸?听贵人之意,难不成已找到了凶手?”
仪贵人一咬唇,看向旁边乳娘。
乳娘当即跪下,哀声道:“殿下明鉴,都是奴婢失察,误染了砒霜之物,太子食了奶水,这才遭了此劫……”
乳娘哀哀戚戚说着,半晌没听到动静。
仪贵人也疑惑的看向萧皇极,这位幽王殿下怎不接话呢?
幽王殿下开口却是:“铺垫完了?说重点。”
仪贵人:“……”
乳娘:“……”
凤启天眼里闪过一抹讥诮,没做声。
仪贵人咬了咬唇,她与萧皇极打的交道不多,但也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
这位幽王性子乖癖,软硬不吃,是个极难缠的主儿。
当下,她不敢再与乳娘一唱一和,开口道:
“幽王有所不知,皇后刚入宫时曾来看望过太子,当时赏了宫人不少恩赐。”
“她曾赐给乳娘一盒珍珠白玉膏,方才御医已查验过,那白玉膏中便有砒霜!”
“乳娘以此白玉膏敷面,久而久之砒霜入体,这才害了太子!”
仪贵人说到此处,掩面而泣。
“幽王殿下,凤相……事关太子,你们一定要主持公道才行啊!”
萧皇极俊脸上浮起一抹淡笑:
“贵人的意思是,谋害太子者,乃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