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安民的呢喃。
周启心有不解,可也没敢开口发问。
只是在心里默默合计着,这番话的意味。
此后的路途当中,李安民一直沉浸在《发家致富一百零八招》当中无法自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等到他将书全部看完,人也已经身处于上京城外了。
可望着眼前愈发熟悉的城池,李安民的心情反而变得低落起来。
等回到城内看见那乱糟糟的景象以及那些食不果腹只能上街乞讨的百姓时,李安民的心情更是变得无比沉重。
“朕一直自诩明君。”
李安民轻叹口气,道:“可如今看来,朕还是有些肤浅了啊。”
闻听此言。
周启连忙凑到他身边:“陛下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啊,要是没有您的话,这天下还在战火当中呢。”
“战火早晚会结束。”
“没有我李安民,还会有别人。”
李安民撩开车帘望向外面:“可在我治理之下,百姓过的困苦是实打实的。”
“瞧瞧咱们的路,再瞧瞧咱们这些所谓的亭台楼阁,有哪一点比得上卧龙县?”
“甚至与之相比,卧龙县的县城,才更像是一朝国都啊……”
周启本想出言反驳。
可一时间,他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他的确看不上武华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卧龙县的确被武华年建设的极好。
“上京这么大。”
“总归是有些地方维护不到位的。”
周启憋了半天,才想出这句话来为李安民解心宽。
但李安民听了之后却更加惆怅了。
“上京城是比卧龙县大没错。”
“但天下也要比卧龙县大的多的多啊……”
上京城,乃是大乾国都。
用天下财富尽入上京这句话来形容都不为过。
卧龙县却只有一县之地,税收也只有这一县的税收。
相较之下,那不是更讽刺吗?
李安民也不想说话了,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
望着他的模样,周启张了张嘴,最后还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正午时分。
李安民与周启终于回到了皇城寝宫。
褪去一身脏兮兮的遗物,换上了崭新的天子袍。
商人李贞,转眼就成了呼风唤雨的大乾帝王!
周启也摇身一变,从账房先生,变成了那个天子宠臣,大内总管,不良人统帅。
等穿戴整齐后,李安民随口问道:“太子在什么地方?”
周启如实回答道:“听说正在前厅与上官大人他们几个议事。”
“议事?”
李安民挑了挑眉:“他还会议事?”
在此之前。
他那个儿子除了惹是生非外,从未过问过国事。
如今这是怎么了?
自己出去一趟,突然就长大了?
“这小子竟然还知道找大臣商议国事了,真是没想到……”
李安民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走,跟朕去看看,瞧瞧这小子跟大臣们说什么呢。”
周启跟上李安民的脚步,顺着小路,直奔甘露殿。
……
此刻。
甘露殿内。
一个相貌与李安民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年,正坐在龙椅旁临时摆放的小椅子上剥橘子。
尚书左仆射方长端,尚书右仆射上官元吉,中书令杜千禾,金吾卫大将军程金忠,皆站在堂下。
“本太子问你们话呢,你们几个倒是说啊!”
李文谦瞥眼看着几人道:“本太子若是做了皇帝,究竟能不能超越父皇所建立的功勋?”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长端的身上。
他们显然是打算逼着方长端开口。
见到众人的眼神,方长端心里直骂娘。
这种事儿是随便说的嘛?
说能超过,那就是得罪李安民,等李安民回来绝对得找他算账。
但若是说超不过,那就是得罪太子,甚至还要被扣上一个贬低太子的帽子。
可以说,这就是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差事。
而这时,李文谦的眼神也落在了他的身上:“方大人,不妨你来说说。”
“呃……”
方长端满面苦涩,道:“陛下之功,堪称千古,十之八九是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太子殿下只需安心,走陛下铺设的路就好。”
反正都得得罪一个,那就干脆得罪眼前这个年轻人好了。
毕竟李安民不退位,他终究只是个太子。
至于他未来能不能继承皇位,那跟他方长端有毛关系。
他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说不准呢。
“哼!”
李文谦冷哼一声,抓起一瓣橘子扔进嘴里:“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是放屁!”
“本太子与他相比,也就是生错了时代。”
“毕竟只有天下大乱的年代,才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机。”
“只可惜,本太子生在了这个和平年代,他把该打的仗都给打完了。”
“说起来这老头子也是真贪心,把所有的事儿都给做了,让我这当儿子的到时候做啥?”
李文谦边吃橘子边愤愤不平的嘟囔道:“要是让本太子跟他换换,本太子一定比他做得好,至少当年不会让北胡追的到处跑,更不会出现掉沟里那种囧事!”
“喂!”
“你们怎么都哑巴了?”
见场内几人都闭上了嘴巴,低下了头。
李文谦挑起眼眉,咧嘴笑道:“你们都觉得本太子说的对是?”
“哈哈,本太子就知道,你们会站在本太子这边的。”
“你们放心,跟着本太子一定有肉吃。”
“等那老头子将皇位给本太子,本太子保证让你们都更进一步!”
场下几人仍旧没说话,低垂着头。
见此情景,李文谦有些不乐意了:“你们怎么回事儿啊,给点反应啊,本太子要封你们做大官呢!喂,睡着了吗?醒醒!”
“程金忠,你干嘛呢?”
“你对本太子挤眉弄眼的干嘛?眼睛不舒服还是怎么着?”
程金忠:“……”
“嘶……”
李文谦缩了缩脖子:“今天这宫里怎么这么冷呢。”
“冷么?”
“朕怎么不觉得?”
听闻这熟悉的话音。
李文谦身躯猛然震颤了一下。
他缓缓转头,正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俊朗面容。
“父父父父父父皇?您您您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皇,李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