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陇南人事(1 / 1)

那司马错站在殿中央前部,说道:“启奏吾皇,陇南知府懒政惰治,春耕不济,粮亩渐荒,夏桑不抚,桑田逐芜。陇南府民怨鼎沸,人口出迁,舍院废毁。施政不当,激羌民乱,以至为祸。教而不改,谕而不正,请皇上降罪陇南知府,以安陇南民心。”

陈炎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站在附近的张兵。正好那张兵正怒视着自己,两人一对眼,让陈炎平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又把头缩了回来扭正前视。

刚刚司马错的奏折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陇南府战事已经接进尾声,只有在战局胜负已定的情况下,皇帝陈解才会向陇南知府下手,毕竟陇南知府关系着七皇子陈炎寰的大军粮饷转运。第二件事便是皇帝陈解并不打算以克扣公款的罪名来惩治陇南知府,因为陇南知府是大皇子陈炎德的门人,若是以此罪名来惩治陇南知府,必定会牵扯上大皇子陈炎德。而陇南知府所得的大半银子都已经归到陈炎德身上了,也就是说此事若是被做大了,大皇子必然是要失势退出朝局的。

陈炎平自然能想到这些,但又提心得寻思:“七弟要回来了,这个时候父皇还在帮大哥撇清关系,大哥要是失了势朝中便没有可以制横太子党的主力,可见父皇心中对太子党是越来越忌惮了。”

陈解说道:“陇南知府犯下大错,可有实证?”

曹宾向前一步走,躬身说道:“陇南知府已上奏请罪具表,对此御史台所弹劾之事供认不讳,奏折昨日才到内阁之中,还未请示皇上了。”

司马错言道:“长安知府赵,原为陇南府人士,亦是从陇南府出奔之人,愿为证人。户部在各府清查田亩之数,他府均有上益,唯陇南府稻桑田亩下贱至残。请皇上明之。”

“哦?”陈解说道,“户部,可有此事?”陈解问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

“户部呢?”陈解又问了一声。

户部侍郎傅奇站了出来,说道:“周中堂家中有丧,告假养悲。臣户部侍朗代秉,左都御史所讲并无虚言。陇南府人力不足,田稻垦荒,清查之数不足上益,”

皇帝陈解说道:“他自己肯请罪了便是好的。还省去了朕的麻烦。大理寺何在?”

大理寺正卿范国经出班称道:“臣大理寺卿范国经候诏。”

陈解说道:“他即肯请罪,秉明是非,可见其也只是无能懒政并非贪墨脏官,败破社稷,将陇南知府传诏入京,揖入大理寺,问审清楚之后定罪。念其自述原状,请罪自首,便降一等处罚吧。”

大理寺正卿范国经应了一声:“臣尊诣。”然后便退下了。

陈解又问:“吏部尚书何在?”

吏部尚书陈元龙出了班列,说道:“臣吏部尚书陈元龙候诏听宣。”

陈解问道:“陇南知府出缺,可有候选?”

吏部尚书陈元龙想了想说道:“陇南府天水县去年寒灾施政得当,颇有才干,可适升。”

陈解问说道:“此人什么出身?”

吏部尚书陈元龙答道:“隆启十一年进士出身。现年三十六岁。”

陈解记得很清楚,启隆十一年的主考官是原礼部尚书后升迁为平章知政的卢胜用,也就是说陈元龙推荐的这个人是太子党而且还是个少壮派。在陈解眼中陈元龙自己本身就是个太子党,这个推荐陈解并不满意。谁知道陈元龙推荐的那个人会不会把前陇南知府的事再抖出来,到那时便很难收场了。

陈解说道:“隆启十一年的进士么?还是太年轻了一些,陇南府事态犹急,当由老成之人上任,有隆启八年的进士么?”隆启八年的主考官是原国子监祭酒、集贤院大学士、翰林教授,后迁调礼部侍郎的常山,也就是大爷党。

曹宾已经看明白了,陈解是想把陇南府发生的事压下去,好让大皇子过了这一关。可陈炎平却不清楚这样的人事安排,他之前对科举这一块并没有什么了解。

陈炎平看了看左右,身边也没有可以问的人。但他知道陈元龙是大皇子的人,他一定会想法办不让大皇子出事。而陈元龙提议推荐太子党也正出于此,以他对陈解的了解,陈解是不可能会委派太子党去做陇南知府。

陈元龙装着不情愿的表情说道:“陇南府同谷县是隆启八年的进士出身,今年七月满三年任,已经四十有六了。”

陈解说道:“就是他了吧!让他别进京,浪费这个时间。吏部直接派人把印信送到陇南府去给他,让他把陇南府的摊子给朕支起来。协助七皇子治理羌乱。兵部何在?陇南战事现如今如何了?”

张兵刚站出来,正要说话,那曹宾自己的脚还没迈出来便说道:“昨日陇南府战报,七皇子告捷,斩敌一千七,擒获匪首。待肃清匪患便可班师回朝。”

陈解哈哈笑道:“好,我的七儿长本事了。”战报都是第一时间传到陈解案头的,根本不会等到第二天。陈解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想让张兵说出来,一来是想让朝臣振奋精神,让他们知道陇南府战事快平息了,二来消除一下张兵被人陷害的影响。现在看来曹宾好像不太愿意让张兵自己说出来。

陈解说道:“兵部可催战七皇子,速平余匪,早日归朝,剩下的事就交给新任陇南知府善后吧。”

张兵只应了一声:“臣尊诣。”然后用复杂的神情看了一眼陈炎平然后又退回到班朝里了。

陈解自以为没别的事了,便随口说道:“还有什么事奏来吧,朕大病初愈,有些乏了。”看来今天陈解就只是为了说陇南府的事才来上朝的。

群臣缄口不答,看来今天真的没什么事可以议了,陈解说道:“没人再说点什么了吗?比如弹劾一下小六子?”

陈炎平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着高台龙椅上的陈解。

陈解笑道:“小六子呀小六子,瞧瞧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敢直接站出来弹劾你!看样子你平日里为非作歹习惯了,朝臣都被你整怕了,只能送私下送奏折弹劾你了。大慈恩寺里的那个舍利塔是怎么回事呀?”

其实不是朝臣被被整怕了,而是知道弹劾陈炎平根本没用,陈解一定会维护一下,不可能夺爵圈禁的。打蛇不死必被蛇咬,陈炎平反咬报复起来那叫一个没底限,群臣们又何必去惹这个麻烦呢。

陈炎平站出班列低三下四得得:“父皇,那是玄栗和尚送给儿臣的,他许过的。儿臣这不是为了给太后尽些孝心么,所以就……”

陈解气道:“你还尽孝心?你少给朕惹点事,少让朕生点气,让朕多活两年就当作是你尽孝心了!”陈解抢着话头道:“你别还嘴!一会儿到御书房来,让朕赏你几个大嘴巴子!众位臣工若是没事就散朝吧。”

陈解身边的陈奎海大叫了一声:“散朝!”

众人又倒地伏拜,山呼万岁,只等陈解走后,那些大臣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得聊了起来。

陈炎平从地上一站起来,连忙就往外跑,却被张兵三两步赶上前去一把扯住了陈炎平的脖子。

朱成贵连忙赶上前去劝解:“张中堂张中堂,何必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宣政殿中众人又被这一幕吸引了过来,他们巴不得张兵把陈炎平往死里打。

陈炎平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张兵,张嘴就说道:“张中堂,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能不能别打脸!”

张兵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换了一个姿势,拎起了陈炎平的领口说道:“这事没完,你说怎么办?”

众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曹宾走出人群说道:“张中党,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张兵与陈炎平又齐声说道:“没事!”

曹宾听着叹了一口气,知道陈炎平定是做下了让张兵难以启齿的事情。

陈炎平见张兵只是生气动手拉扯,却没被挨打,陈炎平马上开口道:“张中堂,今夜小王在怡春院给您摆席,给您陪个不是,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可以不?”

张兵硬声说道:“少来这一套,还想着给我挖坑跳?我家夫人到现在还在闹腾,我这都睡了几天厢房了知道吗,让她知道我再去了怡春院……”

张兵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众朝臣们假装没听见,忍着笑在一边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张兵一甩手把陈炎平的领子放了下来说道:“荣盛酒楼!酉时一刻。你要是敢不来!哼,那就别怪我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下狠手了!”

“去,去,一定去。”陈炎平急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兵狠狠了甩了一下衣袖,拂衣而去了。众朝官见陈炎平没有挨打,也没有热闹好看,便也者散去了。

陈炎平松了一口气,八皇子陈炎宇从一边走上来说道:“六哥,你除了拆了一个舍利塔回去还做了什么坏事呀?没见您这般怂过呀,刚刚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可都在一边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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