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林郡。
灾雪连绵肆虐之景,似已有所纾解。看样子严经诰从宁京城来此之后,还是做了些事情。
或者说,广林郡有庄龙渊这位种玄高手在。比起县城而言,郡城的整体治安水平高了许多,没有太受灾情影响。
但从雍县前往广林郡的路上,费忘年不时给何言笑提醒,却令何言笑不敢掉以轻心。
而他跟楼玉琼同行,刚一到广林郡城外,就被何延忠给堵住。庄龙塭作为当地靖安司的一员,庄家的二爷,毫无疑问也算作迎宾的一员。
“楼姑娘远道而来,严某未能第一时间接驾,属实失礼。”
“严前辈事务繁杂,无须挂怀。”
第一时间,自然是楼玉琼与严经诰相互寒暄。何言笑的一双眼睛,扫了扫全场,跟何延忠提了下楼玉琼就是这次的外援,不需要等到十几天后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延忠一听到何言笑这么讲,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隐约可见喜色。仿佛何言笑突然杀到广林郡来,乃是他期望已久似的。
至于何老二……何言笑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他。何延义依然留在雍县王知韵那里,每天跟知县老爷花天酒地。
然而,何延忠仿佛根本不在乎他那个二弟人没回来,反倒是更想跟何言笑套近乎。只是死了人的凶宅,最近自然不适合住人。何延忠索性就想请何言笑等人,往有严经诰在的麓山书院暂住。
不过,这阵子已经习惯了住靖安司,而且郡城的靖安司谅必防御阵法的威力,比起雍县的要强上不少。何言笑脑袋有包,才选择住到明显有问题的麓山书院去。
于是,何言笑跟楼玉琼暗中传音商量一阵,便由她主动对严经诰发起提议,这几天就在郡城的靖安司暂歇。
可到了郡城这种地方,终究免不了应酬。楼玉琼出不了宝石舟还好说,何言笑最起码得陪大家伙搓一顿。
在当地太守姚千里的邀请下,盛情难却的何言笑,穿越后第一次跟人家组了趟饭局。
可惜,庄家龙渊大爷仍在养伤,何言笑无缘得见。其他广林郡的富商贵人,何言笑却没什么兴趣去认识。倒是何清岳最后跟何延忠一齐出席。
不过何言笑低不下头认爹,只是孤僻地找了个角落,当个背景板陌生人。
而面容有些苍白的何清岳,本身就很重嫡庶之别。看起来,他虽不满何言笑的行为,但这几年都没问候过,当下干脆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当晚在灯火通明、歌舞不绝的太守府里,大家压住重重心事,相互敷衍应酬着。
好像毕生难得见到一次,诸多高手齐聚一堂,太守姚千里近日愁云密布的面色,顿时轻松了不少下来。
“感谢严馆主,庄二爷、还有何公子,此番助下官斩妖除魔。这些神神道道的鬼名堂,属实令下官束手无策。”
先杯为敬连清三杯,姚千里貌若发自肺腑地说道:“这一个月来,先有长生圣坛作祟,后有何家惨案,再有村镇消失的惨事。不能为王上排忧解难,还黎民太平,下官深感有愧,深感有愧啊。”
“太守言重。”
瞧着姚千里动了酒杯,其他人也就有样学样。
何言笑一向滴酒不沾,只学着碰了碰酒杯……致癌物有啥好喝的?
严经诰本不胜酒力,一听到正事,立即神色肃然,说道:“庄家主受伤在前,后又有诸多惨案。广林危机重重,实不容轻慢待之。”
“谢馆主仗义执言。接下来,下官就有劳诸位了。若有需要,下官定当鼎力协……协助。”
姚千里话未说完,竟在众目睽睽下下巴“啪”从脸上掉了下来,脑袋也栽进了面前的酒菜里,流了一地红的白的。
众人见状顿知有异,当机立断各运功力。相比起毫无防备的姚千里,像严经诰、庄龙塭这样的人物,无疑都有相当修为。
然而众人虽想压下体内毒素,却对对姚千里的死法心有余悸。不仅如此,这件灯火通明的房舍墙壁,竟似开始蠕动流淌,仿佛众人正置身于某个生物的腹中。
“不是毒,是酸?!”
何言笑点酒不沾,意识清醒的很,靠着上辈子的知识,猛然意识到眼下处境。
而从外部观察,占地颇广的太守府,此刻已经卸去了伪装,变成一头皮肤黛黑的诡异妖蟾,四肢匍匐在原地,紧闭着它的嘴巴。两只眸子乃是纯金之色,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惹眼。
与此同时,看到天花板上滴落的液体,将那些载歌载舞的歌姬,腐成一地脱水漆黑骨片。严经诰勃然一哼,虽受乱了阵脚,却未受制于碧落吞天蟾。
“原来,是有人故意请我们来此一网打尽?!”
袖中一卷行书走贴,乍然跃空摊开,变成一条游龙长卷。贴上字字,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若有云霞之瑰丽,可见严经诰学问造诣。
这一纸长卷,熠熠生辉,竟令胃酸从书帖上流下,不至伤到剩下来的人。
严经诰当机立断,对庄龙塭与何清岳道:“二位站在我左右,助我护持众人,另谋脱身之策。”
“是。何家小子,你也随我一起!”
“哦,好。”
莫名被吞到碧落吞天蟾的肚子里,何言笑眼下对谁肯定都难以信任。
不过,抱团则力强的道理,何言笑还是懂得的。特别费忘年之前称赞过严经诰的为人,此刻他更是身先士卒,没必要强行翻转跳反。
否则的话,作为场中唯一的种玄境,他大可第一时间动手杀人!
然而,何言笑正要走过去,冷不防何延忠蹿到了他左近。无奈何言笑修为大进,何延忠却连半根毛都没摸到。
殊不料,何延忠一看何言笑武功大进,竟不惊反喜道:“老三,爹有问题,不要让他接近严馆主。”
“问题……”
来此的途中,何言笑就怀疑过何家。但此刻峰回路转,这何延忠竟似与何清岳并非一路,倒是令何言笑稍感诧异。
不过,就在何延忠开口的一瞬间,面色苍白的何清岳即已从侧后方,双掌凝风要捅严经诰的一对腰子。得亏庄龙塭护卫及时,方才挡住了何清岳这一记暗袭。
谁曾想,庄龙塭虽然清楚不敌何清岳,此刻与他扎扎实实四掌相对,竟感云泥之别,两手麻痹一路顺到手肘,直往其心脉逼去。
“吞天蟾腹中,尔等真气大为衰减。庄二,你也想与我为敌?!”
心知不妙的庄龙塭,毫不犹豫撤掌而退。而严经诰已有防备,却不会再给何清岳任何机会。何清岳极为可惜,退了一步站到姚千里的尸体前,望着何延忠道。
“逆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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