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
苑鸳悠悠转醒。
虽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神志已经逐渐恢复清醒。
多年来从事杀手职业,她早已养成了万事皆要保持警惕的习性。
即便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她也依旧会保持冷静的头脑。
她先是扭动脑袋,望了眼四周。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大屋。
清晨的阳光穿过白色的窗布,映射进屋内,将屋子里映射的十分明亮。
她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床边,感受着照射在身上的温暖阳光。
她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生活多年。
只有在阳光照射在身上时,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苑鸳闭着眼,努力想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依稀记得,那一日自己在扬州城外与叛军血战。
其后,她受了重伤,而叛军头目走到她的面前,想要砍下她的脑袋。
想到这里时,她忽然怔了一下。
尚能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似是看见了一张笑脸……
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笑脸。
是他……
是他救了自己。
苑鸳猛然回头,审视屋内一切。
难道,自己还在他这里?
正在苑鸳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李承乾的声音。
“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吗?”
“没。”
柳秋露失落道:“这都已经五天了,如若恩人再醒不过来,怕是……”
“闭嘴。”
李承乾忽而呵斥了一声:“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苑鸳想要逃跑,可自己这一瘸一拐的,能跑到哪里去?
最终,她也只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缓解尴尬。
她直朝着床榻走去,迅速躺在床上,佯装自己还在昏迷当中。
时间不长,李承乾与柳秋露走进房内。
见苑鸳还昏睡不醒,李承乾幽幽叹了口气。
他接过柳秋露手中的药碗,道:“你先下去吧,今天我来喂她喝药。”
之前,喂苑鸳喝药的工作,都是由柳秋露来做的。
毕竟卢婉洁还在府上,而且身为男子,他也要避嫌。
而这一次,李承乾是真的有些绝望了。
他心底里也开始觉得,这个可怜的丫头,或许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待到柳秋露出去后。
李承乾走到床边,将苑鸳扶起,让其枕在自己腿上。
随后,拿起汤匙,细心地吹温,一点点的喂苑鸳喝下去。
或许是李承乾粗心大意,或许是他压根没去看苑鸳的脸。
反正他是没发现,此时苑鸳的脸已经红的跟苹果一样了。
待到为她喝完了药,李承乾随手将药碗丢在一旁。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李承乾幽幽叹了口气。
“依稀记得上次见你时,瘦的就跟小猫一样,柔弱到只淋一场雨就要大病一场。”
“可现在,竟成了个能上阵杀敌的女侠了。”
“要不你睁开眼睛,告诉我你这个傻丫头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嘴上说这话,思绪也在脑海中涌动。
那个自己昏死也要抱着猫的女孩……
那个自己吃不上饭,也要捏着铜钱还钱的女孩……
那个眼含泪水,扑在母亲的尸体上,拒绝了他善意的女孩……
这女孩,似是早已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咬着嘴唇,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但手却停留在半空,始终没有落下去。
良久之后,他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如若你能醒来,这次说什么,我也再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
“哪怕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做只乖乖的金丝雀。”
“虽然是没了自由,但也再不用担心,你会死……”
说完这话,他轻叹口气,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而在他走后,苑鸳忽而睁开了眼。
训练苦,她没哭。
被逼杀人,她没哭。
独自面对数千人,险些丧命,她也没哭。
但这一刻,回想李承乾的话,她却哭了。
那一声声傻丫头,叫的她心里暖。
那医生不让她在离开他身边,也使得她因经历而被冰封的心逐渐融化……
可很快,这融化的心,就再次被冰封。
她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
她满心苦涩。
自己早已双手沾满鲜血,怎配得上他的感情……
“对不起……”
“我早已不配站在阳光下了……”
……
晚间。
李承乾来到她房间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李承乾觉得难受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许的开心。
她能走,至少证明她醒了,她还活着。
她没有为自己而死。
李承乾摸了摸她躺过的床,被子早已没了温度,说明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韩奇略走上前,轻声问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找寻恩人的踪迹?”
“不必。”
李承乾摇了摇头道:“以你这恩人的本事来说,若是不想被我们找到,就算我们将扬州城整个反过来,也是找不到的。”
他直径转身走向门外,望着天空,忍不住苦笑。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做金丝雀呀……”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去追求你要的自由吧,只是以后千万别做傻事儿了。”
韩奇略三人看着李承乾离开的背影,发现他浑身上下竟充斥着一股落寞之意。
柳秋露抿了抿嘴道:“真不知道恩人是怎么想的,竟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能怎样?”
韩奇略摇头轻叹道:“殿下身份尊贵,将来势必会娶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为妻的。”
“可这也不耽误殿下娶恩人呀。”
柳秋露满脸不解的看着韩奇略道:“难道你看不出,他们两人是真的有感情的么?”
“我当然能看得出来。”
“可恩人的身份如何,你可有想过?”
“连卢小姐那样身世的女子,都只能做她的侧妃,更何况是来自江湖的恩人呢?”
韩奇略看了柳秋露一眼道:“这都看不透,只能说明,你还只是个孩子。”
说完这话,韩奇略直径迈步而走。
柳秋露满脸莫名其妙。
“诶,你把话说清楚,怎么我就是个孩子了?”
“你给我站住,站住……”
说着,她就追了上去。
廖集站在最后也摇头叹息了一声:“说的欢实,但我看你们俩也都是傻子。”
“难道就看不出来,恩人这只是单纯的,不想打搅殿下的宁静生活?”
“果真女儿的心事才是这世上,最难看透,最难捉摸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