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钱庄开业前夕。
扬州城内,显得异常平静。
没了李承乾刚来时的愤慨,没了李承乾来后那满大街的咒骂。
此刻的扬州城,百姓不再讨论李承乾之事,世林中人也都宛如销声匿迹一般。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或许对于百姓而言,钱庄这东西就是个新兴起的产业而已。
但对于世家来说,他们可太清楚,朝廷建立钱庄的目的所为何故了。
钱庄看似是便民企业,但实际上就是朝廷为了掌控天下钱财的一种方式。
若天下财富皆被朝廷所掌控。
那这世上,还有人敢跟朝廷对着干吗?
就算想造反也得以金钱为基础。
可金钱都被朝廷所掌控,你还怎么造反?
世家千年来通过垄断知识获得的巨大收益显而易见。
而金钱在某些时候,可要比知识更有用。
毕竟不是谁都能说出那句‘钱就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的话的。
供养兵马要钱,修路修桥要钱,活着更要钱。
在一个货币体制已经几乎完善的时代里,说钱没用,那就属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何况,现在知识被世家垄断的常规,已经随着各地兴起书塾以及科举制度的改革而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若此时,财富再被朝廷垄断掌控。
那世家的存在,就将落入一种很尴尬的境地。
世家历经千年所建立的体制将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世家历经千年所积攒下来的声望与影响力,也将不复存在。
既然这些世林中人,明知如此,他们还会坐视不理吗?
毕竟不是所有世家都如长孙家、卢家与孙家这样附有先见之明,亦或者说是能看清楚时世的。
……
钱庄开业当天。
李承乾并未亲自到场。
开业典礼,完全由苏州卢家新一代掌舵人,卢汉生全权负责。
这样做的目的无二。
无外乎是李承乾想让卢汉生多多露脸,让淮南道百姓亦或者天下人都知道卢汉生的存在。
待到剪裁等仪式落罢后。
扬州孙家代表孙秀年,扬州梁家代表梁华瑜,扬州余家代表余苏便站了出来。
这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将自家家产全部兑换成钱庄的钱票。
并且日后会大力支持钱庄发展,在全国各地做生意时也将用钱票代替货币来支付。
他们此等作为,无外乎就是在向整个扬州世林宣布,老子不跟你们混了,老子现在要去投奔朝廷了。
这也引来了许多围观群众的议论。
“哎,你说,前些天他们还跟那秦王殿下骂来骂去的呢,怎么今日就都跑去支持钱庄了?”
“对呀,你说是不是他们跟秦王达成了某种协定了,要不然态度转变怎么会这么大。”
“哎呀,说这些有啥用?人家秦王代表的可是朝廷,总不能跟朝廷对着干吧?”
“就是,跟朝廷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行了各位散了散了,没得热闹看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但在人群中,那些出自于世林的,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孙家梁家余家之流,皆是读书人中的败类。”
“对,他们就是一群朝廷的走狗鹰犬,完全抛弃了读书人的风骨。”
“扬州世家不欢迎你们这些走狗鹰犬,滚出扬州城,滚出扬州城!”
一群人激昂愤慨的对着三家家主怒骂着。
只不过,他们这些怒骂声,直接就被那三家家主给忽略了。
有些事儿也好,有些人也罢,还是要眼见为实。
旁的不说,只说李承乾。
他们没见过李承乾的时候,都与那些世家无异,只觉得李承乾是个没规矩的浪荡子。
但当他们亲眼见到了后,无不为当初的所言而脸红。
李承乾浑身上下,不说与李世民一样,浑身上下皆充斥着王者霸气。
与他相处之人,皆能感受得到他的儒雅随和以及谦逊有礼。
不论是对谁,他永远都是一幅笑呵呵的模样。
天底下当官的也好,王公亲王也罢,他们见得也不少。
但却极少能见到李承乾这般没有架子的。
相较对比之下,怕是那巡查史严童都比李承乾的官架子大得多。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被世家给传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
也是因为李承乾这个人与传言中不一样,所以他们才决定重新看待这件事儿。
而当听李承乾讲述了自己的宏观与蓝图后。
他们便当即决定,参与李承乾的计划。
而既然他们选择站在李承乾这边,他们又岂会在乎这些怒骂与流言呢?
在一众人等的骂声与惊叹声中,他们在现场就让家丁仆役将家中存放的铜钱,送入钱庄,全部兑换成了钱票。
钱票的面值,有一千钱有五百钱有一百钱也有五十钱。
而这都是李承乾以现在的物价来定的。
现在一斤猪肉都要卖到三四百钱,他总不能弄出来一堆额度太小的零钱出来吧?
再者,一张钱票的价钱那也是不低的,他总不能让钱票的价值低于本身的价值吧?
毕竟做这事儿他还是要营利的。
就算他会做亏本的买卖,但长孙无忌与卢青那些个人精,自是也不会让他去做慈善的。
故而,最后定下来的钱票,就是眼前这个,一千、五百、一百、五十的。
而且,五十一百这面额,也是在李承乾的强烈要求之下才加上去的。
否则以长孙无忌那想法都想直接以五百的面额起步了。
说实话,看着成车的铜钱被送进钱庄,换出来的却只有一堆纸。
那些百姓心里面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有人开口朝卢汉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卢老板,钱这东西,可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
“若是有一天,钱庄开不下去了,或者是带着大家伙的钱跑路了,这些钱票不就都成废纸了么?”
“就是啊卢老板,现在你们这钱庄弄得风生水起的,但有一天开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听闻这些人的问话。
卢汉生微微一笑,面朝那最先开口的百姓,问道:“请问你有多少钱?”
那百姓愣了一下,随后缓缓道:“家中不说有数万铜钱,但一万钱也是有的。”
卢汉生再问:“那你可知道,咱们大唐的国库有多少钱?”
“或者说,长孙家、卢家、以及咱们大唐的国库加起来,一共有多少钱?”
闻言,百姓愣了。
卢汉生笑道:“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钱庄的买卖可是皇上连带着长孙家与卢家一同开设的,他们岂会跑路呢?”